他知道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睡一觉,忘掉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把损耗过度的心力补充回来。但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啊,他拍拍自己的脸,勉强打起精神,拖着半死不活的身体,准备回去警局。
走到保安处,他实在支撑不住,把身体靠在粗糙的墙上,闭起眼睛,喘了两口气。
“猫儿!”是蓝田的声音。老猫心里一喜,睁开了眼睛。
蓝田一路超速赶过来,心里一团乱麻,见老猫安然无恙,先是放下了心,接着怒火便抑制不住地涌了上来。他看着老猫,冷着脸道:“你去杀人凶手的家**吗?”
老猫听语调不对,道:“凶手……你知道是林果了。”
蓝田:“是的。不过我没你那么聪明,等我想明白的时候,他快把人杀光了。”
老猫听这话,是责怪他隐瞒线索,对此老猫确实心虚。他垂下头,抬手摸摸疼得麻木的脑袋,道:“蓝田,我……”
蓝田看见了他手上的铁丝戒指,认得那是林果的所有物,心登时被阴霾笼罩,打断老猫道:“你都跟他谈好了是吗?证物呢,用来换这定情信物了?”
老猫一愣,这才注意到手上还戴着那该死的戒指。他正要申辩,蓝田却道:“你想怎么玩我管不着,但你擅自拿走证物交给凶手,等同于共犯,你要跟林果一起担这死罪吗?”
老猫也怒了:“那颗破铁珠子算什么证物啦,除了朱熙的指纹什么都没有,能咬死林果吗?你说我跟林果勾搭,你就那么不相信我!”
蓝田被老猫这一通反驳,脑子清醒了些,心想老猫确实不至于。但他隐瞒线索也是事实。蓝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林果就是凶手的?”
老猫冷冷道:“我只认得那珠子,他是不是凶手我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让我去调查呢?”
老猫吸了一口气,来缓解脑袋里横冲直撞的疼痛。他坦白道:“因为我希望他不是。要是告诉你了,你能冷静判断吗?你讨厌林果。”
蓝田气得抓住了老猫的肩膀:“狗屁,你希望他不是,结果让他多杀了一个人。上次酒鬼也是这样,老猫,你能不能有点责任感,不要总是由着你的滥情和性冲动乱来啊?”
老猫又是气愤,又是后悔,最后这些情绪都没入到强烈的疲惫中。他觉得力气快用完了,不想再跟蓝田纠缠。他甩开蓝田的手,道:“不能。”
他推开蓝田,迈步离去,竭尽所能地稳住脚步,以免趴倒在大马路上。
走了十几步,他突然想起应该把搜寻到的钥匙和五花大绑的林果移交出去。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正要回去找蓝田,却瞥见了手上的戒指。老猫心里一阵交战,最后他咬咬牙,转回头去。
但蓝田已经走了。保安处的墙壁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老猫在热闹的大街上游荡,眼睛看出去,人和物都化成了一丝丝的线条,在他的面前快速闪过。他头晕眼花,甚至连路和车都分不清。可是他的脑子清醒得很。他想,这样也好,什么都看不清,就什么都不用记住了。
他脑子里不断回放着林果的话,“我最深的感觉是什么,你知道吗?不是伤心,是无家可归啊。”
无家可归。
老猫突然就明白了林果的痛苦。他们两人其实挺相似的,看似一切都游刃有余,其实是一无所有。只要有一点点的温暖,就能把他们勾过去,让他们无法自拔。
在模糊不清的街道上,老猫失去了方向感。他不知道该去哪里。回修道院,还是回苗家?要不跟以前那样,走到哪儿算哪儿,随便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编个名字,编个身世,做点可以糊口的简单工作。他会认识愿意接近他的人,等到下一次记忆的期限到了,就把所有的事情忘得一**二净,就像这个世界从来没有他那样。
但他并没有忘记。蓝田那孤独的房子,虽然冷冷清清的,但只要蓝田在,就会拧开沙发边的落地灯,看他的书,或者没声音的恐怖片。多少个晚上老猫从梦里睁开眼睛,看到灯光里的那个人,就觉得分外的安心。
那夜里的灯,那专注的人,就算他一眼都不看自己也没关系。偏偏那人总是会知道自己醒了过来,会跟他说两句话,给他倒杯水,或者只是笑一笑。
这就够了。
老猫抓住了人行道上的铁栅栏,以免自己晕过。哟,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啊?”
老猫慢慢直起身体,微笑道:“不用了,谢谢。我要回家。”
蓝田拧开大门,里面的灯光流泻出来,照亮了昏暗的楼道。他厅上的时钟,2:40。
沙发上老猫睡得跟死狗似的,一条腿耷拉到地上,左脚的袜子褪了一半,右脚的袜子安然地躺在他肚皮上。
蓝田轻声走了过去,给他脱了袜子,把脚抬回沙发。他蹲了下来,看着老猫糟糕的睡相,忍不住用手背碰了碰他的额头。老猫没醒。蓝田一不做二不休,捏了捏他的脸。老猫还是不动。
蓝田笑了起来,心想,这家伙可怎么好。
五个小时前,萧溪言接到了老猫的电话,老猫说,快去救林果,要不他就渴死了。还告诉他,他们找的东西在弹珠机里。既然有人“报警”,他们不需要搜查令就闯进了林果家,但林果已经不见了,绳子散落在床上。在弹珠机吐珠子的铁槽里,找到了一把钥匙。化验后,钥匙发现了朱熙的指纹和林果的血迹。
蓝田这才知道老猫**了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