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前广场上观刑的人们忽然发生了躁动,惊呼与惨呼几乎在同一时间内响起,人海后方地波动极为混乱,不知有多少人被踩踏而伤。
因为那孤单的一骑没有丝毫减速,而直接冷血地向着密集的人群冲了过来!
能躲开的人都躲开了,躲不开的人都被马撞飞了,在秋雨之中,马蹄路人。冷血异常。
人海在死亡地恐惧下分开一道大大的口子,拼命地向着侧方挤去,给这一骑让开了一条直通皇宫下,小小法场的通道。
禁军合围。长枪如林,直指那一骑。
范闲沉默地飞了起来,越过了那片枪林,人在半空中,剑已在手。如闪电一般横直割出。嗤嗤数响,生斩数柄长剑。震落几名内廷侍卫,而他的人已经掠到了法场的上空。
不论做何动作,范闲的双眼一直看着那个小木台,看着被绑在木架上,血肉模糊,奄奄一息的那个老人。范闲的眼神愈发地冷漠,愈发地怨毒,然后听到了四周袭来地劲风。
无数麻衣影子掠起,像飞花一样在秋雨里周转着,封住了范闲所有的去路。
范闲没有退,没有避,胸背上生受了三掌,而他剑也狠狠地扎入了一名麻衣人的面门之中,从他的眼帘里毒辣地扎了进去,鲜血与眼浆同时迸了出来,混在了雨水之中。
他狂喝一声,左手一掌横直拍了过去,霸道之意十足,只听着腕骨微响,而左手边地麻衣人被震的五官溢血,颓然倒地。啪的一声,范闲的双脚终于站到了湿漉漉的小木台上,然而他也付出了极大地代价,体内伤势猛地爆发出来,一口血吐了出来。
然而他不管不顾,只是怔怔地看着木架上地那位老人,那位身上不知道被割了多少刀的老人,那个被袒露于万民眼前,接受无尽羞辱地老人。
只需要一眼,范闲便知道自己回来晚了,自己没有办法让对方再继续活下去,他枯干的双唇微启,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来什么。
秋雨落下,洒扫在木台上一老一少二人的身上,四周一片死一般的寂寞,所有的禁军,内廷高手和庆庙里的强大苦修士将这片木台紧紧围住,然而在范闲先前所展现出的强悍杀意与不要命的手法压制下,所有人的身体都有些僵硬,没有人能够迈得动步子。
范闲十分艰难地走上前去,扯脱绳索,将陈萍萍干瘦的身体抱在怀里,脱下自己满是污泥破洞的监察院黑色官服,盖在了他的身上。
陈萍萍极为困难地睁开了眼,那双苍老浑浊而散乱的双眼,却闪耀着一抹极纯真的光芒,就像个孩子----老人就像个孩子一样缩在范闲的怀抱里,似乎有些怕冷。
“我回来晚了。”范闲抱着这具干瘦的身体,感受着老人的温度正在缓缓流逝,干涩地开口说道,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与绝望与……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