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说完，潘小姐沉默下来，硬逼着阿河给她一个回答。阿河等了半天，见她不再开口，知道终于有了自己说话的机会，才斟酌着说：“阿姨，您说了这么多，其实我挺惊讶的。首先是您对同性恋的态度让我很吃惊，因为别说您这辈人，我们这辈都有很多人不了解、接受不了的。我爸妈都认为我有j-i,ng神病，是个变态，您说的已经够客观了。”
“我跟翔在一起有三年多了，中间没什么大事儿，也很少吵架。因为一直同居着……对彼此各种生活习惯了解都很详细，我们俩很确定是最适合彼此的人。说句您不爱听的，他爱我，我也爱他。”
潘小姐翻了个白眼，不爱听也不得不承认。
“我父母非常反对我们的事儿，虽然没到要死要活的地步，但比您难说话多了。他们就是那种压根不愿意去了解我们内心的人，就是误会到死也不肯承认我们是正常的。您说得对，我不是那种不在乎的人，而且还挺敏感，别人说点什么都会琢磨半天，从这点上来说，我跟您还挺像的……可是，只要能跟翔在一起，这一切我不是不在乎，但我可以忍。我爸妈那边我摆不平，但我可以避免让他们接触翔。工作生活中的不方便，谁说什么我都能忍着，绝不会给他带去困扰。”
“说的轻巧，你真正遇到了就是另一回事儿了……”潘小姐忍不住打断了他。
“阿姨，从我决定跟翔在一起的时候，现在的一切我都想过了。我从来没有抱着侥幸心理应对我的性向，我知道我要跟翔好早晚有一天我得面对社会、家庭不容我们的问题，但是我还是愿意。我们是顶住了这些风险选择在一起的，只要他不在乎，我就能忍。为了跟他在一起，我什么都愿意。”
阿河回答得这么明确，潘小姐原本以为自己能让他动摇，没想到这孩子居然这么固执。她又沉默了半天才无力地说：“你能忍，可是我不行，我也没必要非要忍耐别人的眼光。我不知道你的情况，可是翔以前是喜欢过女孩子的，他可以过更轻松容易、符合大众观念的人生。为了他着想，也为了我自己，我一定要让他结婚生子，这个他跟你说了吧？”
“嗯，说了。”
“但是我们俩的观念不太统一，他的意思是随便找个女的签个生孩子的协议，自己不用露面，但我的想法是让他真正拥有普通家庭生活。这点你肯定也不同意，所以我们来讨价还价吧，我给他找个对象结婚，你成全他过几年这样的日子，如果他还爱你，我就不管你们的事儿了，行吗？”
阿河摇头：“我不是成全他过普通生活，我要是同意了，就是背叛他。他自己是不可能同意的。”
潘小姐想了想，又说：“那这样吧，就按你们说的，找个女人告诉她所有内情，她只负责结婚生孩子，演我儿媳妇的身份，我负责养她跟小孩。但是翔要有一半的时间回这个家，体验做儿子、做父亲的生活。如果你们还能坚持，我就不管了，怎么样？要是你们连这个都接受不了，我只能再跳楼，翔就去抹他的脖子吧。”
阿河听出来这是潘小姐的底牌，心里开始犹豫。
“但是这样的日子得长一些。在这些年里，你们不能公开，不能被任何人发现，不能跟我出尔反尔，不能闹事儿。只要他一半的时间在家，你们自己爱怎么过我也不管。”
“……多长时间？”
潘小姐想了想说：“十年。但是你不可以告诉他我的这个期限。我这是给你们一个机会，也是给我自己十年消停。你得自己想办法让他同意。”
阿河迟疑地答应：“好，我想办法。”
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
“阿姨，如果十年之后我们还在一起，你要答应我们，让我们结婚。”
潘小姐笑：“如果国家都能同意了，我还反对什么？”
“好。”
“要不要我给你写个保证条儿？要是真是过了十年你们还这么好，我就什么都不管了。”潘小姐端着茶杯自言自语：“十年，你以为十年有多长？”
阿河轻声回答：“听起来特别长，其实一眨眼就过了。”
听他说话这么老气横秋，潘小姐有点诧异。“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短暂。一天天熬过来你才知道，这么一眨眼的时间能挨得了多少苦。”
“我愿意。”
阿河临走时，潘小姐叫住他：“你真有信心？你以为等沈郁翔过了十年轻轻松松光鲜亮丽的正常日子，还愿意跟你一起受全世界的歧视？”
“您说错了阿姨，看起来轻轻松松的日子对我们才是煎熬。如果能光明正大在一起，全世界的歧视我们都能接受。”
“你们还都是孩子呢。你怎么知道全世界的歧视有多重……”潘小姐嗤笑一声，然后一闭眼：“你还是期待我活不了十年就死了吧。到时候你们爱干嘛干嘛，我也眼不见为净。”
阿河朝她微笑：“阿姨，您是个好人，会长命百岁的。”
说完，他闪身出去，轻轻掩上了门。
第20章 9.1
那年过年很晚，已经快阳历三月了，天气很暖和。沈郁翔在阿河的劝说下回家陪潘小姐两人过了个沉默的年，叶飒跟阿河一起吃了顿年夜饭。
沈郁翔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