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君二字,代表着无上的权力,也重逾千钧,沉甸甸地压在六皇子尚且单薄的肩膀上。
程锦容凝视着六皇子,轻声道:“我只问殿下一句,殿下可有退缩之意?”
短短一句话,如春雷在六皇子心头骤响。
六皇子全身一震,一瞬间,无数杂念在脑海中掠过,却又迅疾消散。最终,只剩下一个清晰又坚定的念头。
他目中的彷徨不安,也慢慢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坚定的光芒。
“不,我不会退。”
六皇子低声道:“容表姐的意思,我都明白了。我还年少,不会不懂的,有大把时间慢慢学。”
程锦容深深看了六皇子一眼:“殿下说错了。殿下没有太多的时间,长则五年,短则两三载,殿下便要承担起重任了。”
六皇子:“……”
六皇子瞳孔骤然收缩,猛地伸手握住程锦容的手:“容表姐!”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长则五年,短则两三载?
难道父皇……父皇寿元不久矣?
六皇子震惊之下,手劲颇大。程锦容左手有些刺痛。她神色未变,轻声说道:“这里只有我和殿下两人。我说过的话,殿下知道就行了,千万不能让第三个人知晓。”
事涉天子龙体,一旦传出去,便会引起无数风浪。
六皇子心乱如麻,口中下意识地应道:“这等事,我如何能说。”
程锦容又补了一句:“尤其是对着二皇子,绝不能说。”
六皇子:“……”
六皇子想为兄长解释几句,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二皇子一直将储君之位视为囊中之物。如果他知道父皇已下定决心要立自己为储君,心中不知会何等嫉恨。宣和帝龙体虚弱,有损寿元一事,更不宜让他知道。否则……六皇子深呼吸一口气,不愿再想下去。
程锦容安静地看着神色变幻不定的六皇子。
过了片刻,程锦容才轻声道:“天色不早了,殿下早些回去歇着吧!”
六皇子心绪紊乱,胡乱点点头。
……
这一夜,六皇子辗转难眠,直至三更才勉强睡下。
隔日,六皇子顶着一双黑眼圈去了上书房。
四皇子五皇子过了年后,就未再进上书房读书。两位皇子的婚期一个在二月初,一个在三月。
如今,在上书房里读书的是六皇子,还有刚满七岁的七皇子和六岁的八皇子。
七皇子八皇子生母位分都不高,在嫡出又受宠的六皇子面前,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儿。而且,他们两人的生母都私下叮嘱过他们,一定要对六皇子示好,不能和六皇子争锋较劲诸如此类。
也因此,六皇子刚一进书房,两张又甜又乖的小脸就映入眼帘:“六皇兄早!”
六皇子定定心神,冲两个年幼的弟弟笑了一笑:“你们今日来得倒是早。”
七皇子抢着笑道:“六皇兄来得早,我也想和六皇兄一样,早些来读书。”
年幼的八皇子慢了一步,连连点头,像小鸡啄米:“是啊,我们刚开蒙读书,当然要像六皇兄一样勤奋。”
对,示好就是那么直接。马屁就是拍得那么真诚!
六皇子哑然失笑,看着七皇子八皇子的目光十分温和:“好了,太傅一会儿就到了。你们快些坐下,先将昨日学的温习一遍。”
七皇子八皇子齐声应了,各自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两人个头都只及六皇子的胸口。坐在凳子上,脚丫悬空,够不着地。
七皇子大了一岁,勉强按捺得住,最多就是东张西望。八皇子时不时地挪一下屁股,脚在下面悄悄晃荡。
六皇子坐在后面,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得暗暗失笑。沉闷的心情,也悄然散去。
以前在上书房读书,四皇子五皇子时常欺负他。尤其是到了演武场上,他们时常讥讽取笑他,他嘴上不说,心里不是不气闷。
现在上书房里的气氛就和睦融洽多了。两位皇弟又乖又听话。
过了片刻,周太傅迈步进来。
六皇子立刻起身,恭声问安。
七皇子八皇子也随六皇子起身,声音稚嫩又响亮:“周太傅早!”
周太傅一捋胡须,笑着说道:“诸位殿下请坐。”
七皇子八皇子还小,刚开蒙读书。周太傅教了几句千字文,便让他们两个自行练字去了。然后,周太傅便将时间精力都放在了六皇子身上。
少了动辄挑事的四皇子五皇子,上书房里一片安宁。
上完课后,周太傅留下六皇子,关切地询问:“殿下气色不佳,是不是近日太过疲累了?”
六皇子避重就轻地答道:“昨日晚上,父皇对我说,以后我只读半日的书,下午和晚上都去保和殿。”
周太傅心中了然。
宣和帝这是要亲自教导六皇子为君之道。
对文臣们来说,宣和帝立性情敦厚亲近文臣的六皇子为储君,自然是一桩好事。
周太夫人没有说穿,只笑着叮嘱六皇子:“殿下年少,还在长身体,也别心思过重太过劳累。”
六皇子恭声应了。
……
从这一日起,六皇子在上书房里读半日,午后便进保和殿,一直待到晚上,理由照例是“伺候笔墨”。
大皇子二皇子气血翻涌,心中无比愤慨。
什么伺候笔墨!
父皇真是偏心得没边了!
所有皇子都是读书至十五岁,大婚后才能进朝听政。四皇子五皇子眼巴巴地等着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