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安葬了那半个脑袋,可张老头十有八九变成孤魂野鬼了吧,刘季这么想着。
很快,村里男人陆陆续续汇聚在老柿子树下,大家都在切切私语,不知发生什么,村长带着几个人,抬着两个大箱子,点着火把来到树下,大家都停止说话,看向他。
村长站上路边凸起的大石头,高处众人一头,风声呼啸,他低声还没说话,先叹了口气,他一叹气,大家都知道不会说什么好事了。
村长拄着拐棍,说话声音很低,但大家靠得笼,也听得清:“知府大人派人来是说他杀了作恶的厢军统领姜鹏。”
众人一听都高兴起来,可就在这时村长话锋一转。
“可没那么简单,他一杀,皇帝大怒,派来钦差大官问罪。”
大家都怒气冲冲,有人道:“姜鹏那狗日的做了多少恶,杀他有什么罪!”
“对啊!”
“这皇帝根本就是跟我们百姓过不去......”
“......”
村长摆摆手让众人安静,然后接着说:“知府大人说他一下没忍住火气,把那钦使也给杀了.......”
全场一下子寂静下来,只有风声在呼呼作响,即使是普通百姓,也大概能想到杀了皇帝钦使那该有多大的罪,不知要死多少人。
“朝廷派来讨伐我们苏州的大军已经在路上,估计有好几万,都是皇帝的禁军,平时都养在皇城里。
知府说他对不起大家,所以今天来的知府大人亲兵带来了粮食,还有兵器。”村长说着命人撬开他身边的两个大箱子,里面都是齐刷刷的上好铁枪头。
“粮食让大家分一分,兵器用来防身,快点跑吧,跑得越远越好,最好不要留在苏州。”村长摇摇头,一脸悲怆:“这就是知府大人的原话。”
在场的汉子听完都低下头,有人喃喃自语道:“又要跑,这都跑多少回了......”
“每跑一回就要死人。”
“可出苏州,我们能跑哪里去......”
“狗皇帝欺人太甚!”
“......”
压抑而绝望的气氛在人群中蔓延,刘季捏了捏拳头,上前一步道:“村长,枪头和粮食我都要,不跑咧。”
“不跑,不跑你能做什么?”
大家的目光也都看向他。
刘季这时候反而坦然了:“我婆娘死了,娃死了,这下想想,我算是明白咧,就因为那个狗日圣公来的时候我怂了,不敢跟他拼命,总会想都会好起来......
反正跑十有八九也会死的,我打算去苏州城,跟那些狗日的拼了。”
说着他自顾自走过去,从箱子里挑了个好枪头:“我要杀人,我先挑好的。”
汉子们呆呆看着他,然后刘季表叔也走出人群,过去从箱子里挑了一个枪头:“我也杀人!”
陆续不断的人走出去挑枪头,然后站在刘季那边,村长看呆了......
“你,你们这是要反皇帝!”
“去他狗日皇帝,老子自己打野味,自己种田地,个人养个人,哪有半分是他给的?那个狗日圣公来的时候皇帝在哪跌?他养的厢军,都他妈是一伙豺狼!”刘季表叔愤怒道。
众多汉子听了眼中都怒火升腾,也不再犹豫,全都上前选了枪头,站在刘季那边,村长看着情况,也不多说,只是走过来拍拍刘季肩膀。
村口夜风还在呼呼作响........
.......
丁毅站在苏州城头,看着一批又一批扛着刀枪的乡勇缓缓进入苏州城,苏州厢军统领姜鹏,还有朝廷钦使,中书舍人末敏云的脑袋挂在城门上方,每有人路过都会唾骂一顿。
苏州知府一纸文辞恳切,委屈满满的文书贴满安苏府全境,以退为进笼络人心,正如之前所预料的,一颗姜鹏的人头,一颗朝廷钦使的人头成了致胜关键。
可丁毅心中却明白,有些事改得了一时,改不了一世,要想真改,除非.......他自己来做!
“丁贤者,这么做真有用吗?这每天花的可不再少数,而且我看这两天还有不断加多的趋势啊。”身后的汪家家主皱眉道。
“汪伯父若是舍不得,撤了你家粥棚就是。”丁毅不想跟这短视的老古董多费口舌。
“这.....这贤侄说笑了......”老家伙尴尬的笑了两声,不再多说。
这几天他联合几大商家四处开设粥棚,但凡有从各地赶来苏州的义勇,都免费提供食物。
让下人和家中人提供食物的时候只说:同为苏州人,略尽绵薄之力,不及各位舍生取义之豪情万一。
效果肯定会出乎意料的好,因为同仇敌忾之中,情绪和气氛是会累加的,正是收买人心的大好时机。
丁毅也知道他这么做肯定会引来苏半川不满,可苏半川无暇顾及。
说白了知府大人还是失策了,从未想过虽然他能煽动人心,可当数以万计的乡勇义士来到苏州城后,他要如何安置?凭借他有众多刀兵军器,无数贵重甲胄?
当丁毅那天听到苏半川炫耀的在他面前报出这些的时候他就明白,树立威望的机会来了,人要吃喝拉撒,然后才能上阵打仗,苏半川想了很多,准备很多,可都想到打仗去了,却忘了要如何养活这些人。
现在苏半川即使不满也不敢妄动,他丁毅一收手,安苏府养不活这么多人,只能看着他光明正大收买人心,这是堂堂正正的阳谋。
“要是待会知府派人来找我,就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