麴球笑道:“我还当秦虏有何能士,不过如此嘛!这是围三缺一,了无新意。”
营外有堑,堑外有栅。
秦兵包围已定,一边就地筑造简陋的营垒,营东的方向,一边遣出千余步卒,顶着盾牌,来拆栅栏。
邴播的防区在营南,见麴球无动於衷,任由秦兵拆栅,急了起来,赶紧遣吏来问:“护军,为何眼睁睁看着秦虏拆栅,不派精卒出击,以作阻止?”
麴球笑道:“我正欲交战破贼,它替我拆栅,省了我的功夫,为何我要阻它?”
那吏回去,把麴球的话禀给邴播。
邴播惊叹说道:“我知护军虎胆,不意一身是胆!”
他本就是猛将,这下愈发斗志昂扬。
麴球凝神,仔细观察秦军,心道:“我部兵少,便是遣些精卒出去,亦难以阻止秦兵拆栅,徒然添加伤亡,沮我士气。与其阻之,不如静观,也是示弱於敌,方便我底下的用计。”
秦兵顺利地拆掉了栅栏,继续往前,接着开始填沟堑。
麴球仍是任由秦兵为之。
……
营东的秦兵主力军中。
蒲洛孤顾对苟雄、季和笑道:“差点被麴球这个小奴给骗到!我军拆栅、填堑,麴球皆不敢动,果被季参军猜中,他的营中实无万人,最多还是他那三千步骑!”
对攻破麴球营垒的把握顿时大增。
苟雄请战,说道:“麴球小计未能得逞,现下畏不敢出,见我兵马漫野,定已吓得裤子都要尿湿了!待沟堑填平,下官请为晋公先登!”
蒲洛孤笑道:“以姚国之众,尚成将军刀下之鬼,区区三千部曲的麴球,自是不在话下!我就在此处,观将军破奴儿,为将军贺功!”
这句话说到了苟雄的心窝里。
苟雄哈哈大笑,瞄了蒲洛孤两眼,想道:“这才是人话!他娘的,也有奇谋?老子不但有谋,而且有勇!智勇兼备,讲的就是老子这般的国朝上将!”
……
秦兵在沟堑上,填出了五条通道。
每条通道都宽达数丈,能容二三十个兵卒并行。
麴球知道秦兵将要发起攻势了,传令说道:“候虏贼过堑,无我命令,‘快手’不得放矢,‘弩手’中的大弩亦不得放,只许挽放小弩。”
壁垒上的弩手、弓手们都接到了这道军令。
苟雄引精卒三千,驰出主阵,过了沟堑,扑向球营。
因知唐人擅长弓、弩,前头的秦兵举着盾牌,无不小心翼翼,殊不料,迎面射来的弩矢却是软弱歪斜,大多还没射到,就坠落在了半路上,即便射到的,后继乏力,也根本穿不透盾牌。
秦兵大喜,推着冲车、抬着云梯,挥刃嚷叫,立时鼓勇竞先。
苟雄敏锐地觉到了一点不对,可部队已过沟堑,总不能不战而还,仓促之下,他尚未想好该怎么办,但见对面的麴球垒上,突然旗帜摇动,鼓声响起。
……
秦兵离垒壁越来越近。
最前头数百秦兵或缠辫脖间,或披发於后的模样,垒上的定西兵士都已经可以看清了。
麴球令道:“‘快手’可以放矢了!大弩择贼小率,以十弩而射一贼,也可放矣!”
旗摇鼓响,球营的壁垒上,万箭齐发。
……
寻常的弓矢倒也罢了。
唯是那强弩所释之矢,又粗又大,来势极疾,盾牌丝毫不能阻挡,片刻之间,就有数个秦兵的军官被射中,并且不是被一支弩射中,少则身中三四弩,多则身中七八弩,胸穿臂折,立毙当场,整个身体都被打残了,死状凄惨。
秦兵士卒大骇,攻势稍挫。
箭矢如雨,无穷无尽也似。
弩矢碰上盾牌,盾牌破裂。弓矢打上盾牌,噗噗的响声不停。
不时有将士中箭,栽倒地上,死者血肉模糊,伤者哀声呻吟。
冒着箭雨,再前行不远,地上一片铁蒺藜。
上有箭矢遮天,下有铁刺难行,在军官死伤尤重的情况下,苟雄对部队的指挥出现了隔阂,终於有兵卒压抑不住恐惧,发一声喊,掉头就跑。
秦兵气势如虹的头次进攻,就此结束。
撤到了沟堑以外,苟雄好不容易把骚乱弹压了下去,找出那头个逃跑的兵卒,亲手杀了,枭首示众。
他待要重整旗鼓,再攻球营。
一个将佐进言说道:“士气已泄,再攻,恐怕也难以猝克!日已过午,不如先归大阵,休整一夜,明日再起大军围攻!”
苟雄虽然心有不甘,无奈,也只得听从了建议。
信心满满地出战,结果连麴球营垒的门都没摸到,就铩羽而归。
苟雄回到军中,见到谁,都觉得对方像是在嘲笑自己。
恨恨地过了一晚。
第二天,蒲洛孤急於求胜,改变了策略,不再单独派苟雄出战,而是全军尽发,三面齐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