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直白浅显,穆羡鱼自然也听得明白。心中不由微讶,沉吟了片刻才摇了摇头轻笑道:“京中每年秋决之前都有御审,年年都能审出来几个屈打成招、被逼抵罪的。我始终不解那些官员们既然早晚都要被查出来,又何必要行此险招,却原来只有真到了下面,才能弄得请这些地方官的心思……”
这话一说出来,金鸿的眼中更是愈发带了几分惊疑震撼,仔细地看了他几眼,却还是不曾将那一句话问出口。
穆羡鱼望着他欲言又止的纠结神色,眼中便带了些许笑意。见着已到了衙门口,便将腰间那一块鹤鹿同春的玉佩解了下来,不由分说地塞进了他的手里:“你去城东南找一处赤姓老板的别院,将这块玉佩交给里面主事的那个人。告诉他今晚之前若是不来接我,我便在这里住下不回去了,叫他自己看着办。”
“阁下究竟是什么人,还请给个明示……”
那块玉佩玉质温润雕工精美,任谁打眼一看都知绝非凡物。金鸿只觉背后隐隐渗出些冷汗来,压低声音问了一句,穆羡鱼却只是含笑摇了摇头,理了理袖子向衙门里走进去,随手将一块游龙金牌抛给了上来拦路的差役:“叫你们知府出来,我有话要问他。”
“不可冒犯,把公子看好了,等我回来。”
金鸿一把扯住了那个差役,低声嘱咐了一句,从院中随意挑了匹马翻身而上,便朝着城东南赶了过去。那差役被他交代了一回,又见手中金牌沉甸甸的不似作假,连忙俯身作了个揖,将他引到了堂中坐下:“老爷请在此稍等,我这就给您报知府知晓……”
穆羡鱼也不言语,只是微微颔首,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这扬州城的府衙。不知是不是所谓血脉觉醒的缘故,他如今竟已能看到不少寻常人看不到的东西,这座府衙整个被一层古怪的黑气拢在其中,一进门便叫他心中没来由的生出些不安警惕,总觉得这里仿佛还要发生什么怪事。
趁着堂下无人,穆羡鱼轻轻抚了抚袖中的小白芷球,压低了声音道:“墨止,我这边没什么事,去跟紧了章世荫,免得他耍什么花招。”
小花妖闻声动了动,轻轻蹭了蹭他的掌心,化作一道白光直奔后堂而去。穆羡鱼沉吟着低了头,下意识端了茶杯轻轻摩挲着,心中却忽然生出了个莫名的预感来。将桌上的茶壶揭开了盖子朝里头一望,果然在浮沉着的茶叶中发现了几颗熟悉的干花。
“老爷,这是我们知府刚用过的茶。您且稍等上一等,小人给您换一壶新的去。”
一个差役快步走了过来,陪着笑恭声禀了一句。正要将那茶壶与茶杯端回去换下,却被一柄扇子拦住了手腕,茫然地抬了头,便迎上了穆羡鱼近乎凝重的目光:“你说知府已用过了这茶叶?什么时候的事,就在刚才么?”
作者有话要说: 被抓了好开心ヾ(*≧▽≦ )ノ!
第42章 尴尬了.
“是啊, 知府大人刚才和章老爷在这儿喝了大半个时辰的茶了。这不是章家莫名其妙叫人放了把火,大人才上后堂去给章老爷安排住处去了——还请您再稍待片刻, 我们兄弟已经去请大人,约摸着马上也就回来给您回话来了。”
那差役陪着笑应了一句, 便端着杯盏匆匆下去替换。穆羡鱼若有所思地望着那一壶显然也掺了夹竹桃干花的茶, 只觉越发难解这其中的关窍所在。奈何墨止又刚被他自己给派了出去, 却也只能坐回了原处,耐着性子等候那位知府大人出来见面。
也不知那知府在忙活些什么, 这一等就是一刻钟,连那伺候的差人都觉出了有些不大对劲。快步上后头看了一趟, 却也没把知府给请出来, 倒是领了个文绉绉的师爷转了回来。
那师爷穿了一身布衫, 蓄着山羊胡, 倒是个斯斯文文的样貌。手中恭敬地捧着那一块金牌, 快步走到穆羡鱼面前, 俯了身低声道:“小人扬州府师爷谭德仁, 敢问阁下——这块金牌可是阁下所有?”
“既然认得这块金牌, 却还胆敢不出迎, 你们知府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么?”
穆羡鱼却也不应他,只是不紧不慢地淡声问了一句,慢条斯理地将扇子一格格展开。谭师爷额角已带了些冷汗,身子躬得更低了些,忐忑地低声道:“还请钦差大人恕罪——知府大人他,他与章家家主方才一起出去了……”
“你们的差役同我说他二人上了后堂, 到了你口中,这两个人却又变成一起出去了。就算是编瞎话,也总该先串个口供才行。”
穆羡鱼冷笑一声,面上竟已带了几分凌厉寒意,不轻不重地一掌拍在了桌面上:“太子殿下奉旨南巡,本官奉命一路护送,却不过是晚入城了一日,殿下居然就这么在你们扬州城没了踪影——扬州府若是不给出个明白交代,休怪本官一个个地审过去,直到审出来了为止!”
那师爷吓得几乎站立不稳,更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正要叩头求饶时,堂后却忽然传来了个颇具威严的声音:“是谁说要本官给个交代?”
“老爷!”
谭师爷如逢大赦地唤了一句,不迭快步迎了上去,正要同他透上两句这位钦差大人的底,却被知府漠然地推到了一旁。踉跄着被一旁的差役扶住,眼中不由带了些诧异费解:“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