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契娇嗔道:“护车的四兄长都未说什么,就您多事。”
大临不悦责道:“他是出了名的菩萨,还不什么都依你。”又责大联道:“你也是,娇纵她太过了份。万一不小心碰到柳榷,被人说是订婚后私见,可不违了礼法、损了名声。”
大联道:“刚订婚不到一月,一时难以收性也是常情。何必太拘束,我有分寸的。”厌此时方知妙契竟和柳榷订了婚。虽说河东柳家向来被称为驸马高门,柳榷亦是袭爵世子,才貌在门阀子弟中尚算出众。可是和妙契订婚,还是出乎厌的意料。
厌看了一眼笼华,笼华却目不斜视。厌十分熟悉笼华在人前循规蹈矩、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可他打量她今日气色却分明带有怒意。妙契送到主殿后,便停步了。三人正要走出,妙契叫住大联,上前几步与他耳语,大临便也走过去倾听。
厌终于得了机会和笼华独处,便问:“有一阵未见了,你可好?”
笼华看了一眼厌,眼神中却带着克制的怒气。厌这才发现她的怒气似乎是和自己有关。只听她冷淡道,很好。
厌不知所措,问道:“我是哪里得罪你了?”
笼华把脸扭到一边,含怒道:“您哪里有得罪我。我不过是为贵府一位无名女奴抱不平。”
厌不解的问:“什么女奴?”
笼华眼睛只看前方道:“您当然不记得她。她在您无名无爵时,宁愿挨着贵府管事的责骂盘剥,依然留在玉蟾宫。她将自己微薄的薪俸省下,去贿赂金华宫管事,只为帮您争些更好的月供杂物。她将自己的宫衣拆了,只为给您缝制合脚的鞋履。您却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岳阳王几月前送您两位美貌女奴,如今,您就随手将她送给了岳阳王还了人情。”
笼华转过头来注目厌,眼珠黑白分明,却盛满薄怒与冷淡,她几乎是质问道:“您难道从未留意过身边的人心吗?您难道从未想过保护身边的人心吗?”
“你……怎知我宫里的事?”厌莫名觉得理亏气弱。
笼华道:“筛子都比您宫里严谨。”说完也不等妙契,独自转身佛袖而去。
厌看着她的背影莫名委屈。恰常山公主看到了两人情形,便笑着走过来道:“七堂兄,您也遭了迁怒。我早晨也被她一阵抢白。”
厌呆问:“什么迁怒?”
妙契直爽道:“就是今早,八皇叔来拜见贵妃祖母时,恰与夏侯照面。许是因为夏侯服饰简素,便被八皇叔误做女官了,就随口问了一句是哪个宫院的。夏侯便觉受辱,登时冷面,也不答礼,自顾去了。八皇叔雅量,不与她计较,只一笑了之。她倒没完没了,我回头玩笑一句,便引她一顿劈头盖脸的抢白。夏侯盛怒,连我都怕,您还是远着些吧。”
厌不想还有这一节,又见大联二人立于殿廊边等他,便辞别了常山公主。
常山公主寻着夏侯笼华同往内院,刚至正堂,就见曲阳郡主几人由内堂走出。妙契便笑道:“灿萦堂姐要回府了吗。请慢行,恕妹不送。”
萧灿萦同样笑魇如花道:“恭喜堂妹订婚。”
妙契得意道:“抱歉堂姐,这次又夺您所爱了。”
灿萦笑得更加粲然:“堂妹,你小看柳郎了。你以为是你我设局争他。实际上,是他设局求我帮忙争你。”
妙契的面上笑容一僵,强自支撑斥道:“你胡说什么?”
这回换做曲阳郡主萧灿萦得意一笑:“堂妹,你也该恭喜我。我几天前也订婚了,正是你王家表哥。”妙契惊呆。
萧灿萦大摇大摆的去往内院,经过夏侯笼华身边时,停步笑道:“阿笼,人的心力智量是有数的。我劝你省着用吧,别聪明太过,后手不接。”说完得意而去。
且说厌回府后,即命河鼓查笼华所说女奴。而后才知道那女奴原是金华宫低职宫女,名叫顾盼。厌自同泰寺还俗后,便被划拨到玉蟾殿了。半个月前,岳阳王兄遣主官来说,看上他宫里一个女官。自己便随口答应送与岳阳王府,也未留意送走的是谁,更不知这宫女顾盼竟有这样故事。厌心内自责,次日一早,便到岳阳王府求见。厌委婉打听顾盼去向,心内盘算着如何将她索回,却得知已被王兄收为姬妾了。厌只好闷闷回府,心内若有所失。
厌连续几日都闷闷不乐,一是为女官顾盼,二也是因为笼华之怒。厌回想,他与笼华相识多年,那日却是笼华唯一一次对他怒目相向。笼华不但没有对他动过怒,甚至连冷颜冷语都没有过。两人独处时笼华要么是语笑嫣然,要么是语带机锋,最多是娇嗔调侃。而这与笼华平常待人接物中谨言慎行、严肃无趣的形象多么不同啊。
他又想,自己与笼华怎么会成为朋友呢,他们其实是性情好恶常常相反的两个人。他们都越来越年长,未来,他们是会越来越趋同呢,还是越来越背离呢。厌又想,不知笼华会不会也如是想。他又蓦然想起她的一句旧话:人与人性情可不相同,好恶亦可不同,但只要各自的喜怒哀乐对方能够感同身受,便是亲人挚友。想及此,他一笑,可转瞬又糊涂了。他们是挚友吗,他们能对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