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晨潇见水心悠一副深沉老成的样子,与平日使性撒娇时判若两人,心中暗自好笑,插嘴道:“是啊,当年我与小悠儿一面躲避那老怪追捕,一面又要开这个破盒子。哪知那盒子如被下咒一般,怎么也开不开,所以小悠儿这才想出这么个法子来,将盒子上的字迹印到泥上,以便将来研究。”
众人点头称是,水心悠抬眼看着云晨潇,但见她双目朗朗,灿若晨星,正朝自己微笑。水心悠正要澄明事实,云晨潇早已紧紧握住她的一只手来,轻声道:“水大门主,我可是你最忠诚的门徒了,还论什么你我……”
水心悠心中登时如阳光普照,她满足的叹了口气,也反手握住云晨潇,两人十指相扣,水心悠又道:“这铁盒上的字迹我已反反复复看了许多次,可无论横读纵读,就是不通。也许这些文字本来就没什么意义?总之一切,还是等找到那老头儿,拿到镜虚铁盒之后再说吧。至于这个泥塑模型,各位同门若有意研读,自可拿去,只是千万不要弄坏了……”
水之涣在一旁恍然大悟道:“难怪师姐平日总爱拿着这个泥巴把玩,原来其中还有这段曲折。”
其余众人均知水门主才智神慧,连水门主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些凡夫俗子自是对这泥盒敬而远之。唯独那柳如眉停在那里细细打量,时而托腮沉思,时而皱眉搔首。水心悠劝她拿回屋子细看,她又连连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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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都洛阳地处中原繁华之地,夜市酒楼,茶肆赌场无一不全。大燕开国皇帝薛文彬对洛阳钟爱有加,每年都会在行宫小住数月。更是放宽洛阳夜禁时辰,三更以后方禁止外出。是以东都的热闹程度,倒是比长安更甚。
当晚晚饭过后,五行各门各有所乐。水之涣自是个万事好奇的主儿,死拖硬拽地找人陪着出去逛夜市。她自知是找不得云、水二人,免得扰了人家重逢的叙旧的情致,便另寻他人。开始是去找慕容婉,慕容婉推脱身子不适,她又去找宁雨凡。偏生这宁雨凡也在烦恼,哪里理她。水之涣无奈,只得去拉柳如眉。柳如眉知道慕容婉心中不豫,也想借机跟她一起出去散散心,当下与水之涣商议,一个去叫慕容婉,一个去叫宁雨凡。慕容婉面皮薄,经不起人家三言两语相劝,便勉强去了。这四人平日里也打闹惯了,宁雨凡也不好扫大家的兴,便也跟着,只当凑数。
时值盛夏,草木繁茂,百花斗艳。晚风轻拂,夜幕低垂,繁星闪烁,皓月当空,自是别有一番和谐静谧的风味。四人顺着洛河河堤走去,只见花市灯火交相呼应,照得有如白昼,倒是有些上元灯会的模样。然那慕容婉见得乐景,却更触发心中哀情,只是郁郁闷闷,强颜欢笑。柳如眉看在眼中,忧在心里,自也长吁短叹,难以尽兴。宁雨凡倒是少年心性,颇为旷达,心中虽有些许情绪,却来得快去得也快,对此良夜美景,倒也能放开心怀,拟图一乐。最开心的当属水之涣了。她为人天真娇憨,又是个糊涂性子,什么情爱忧闷,单恋苦恼,跟她是丝毫不占。只管今朝有酒今朝醉,倒真是万事无忧,嘻嘻哈哈地痛快了一晚。
转眼二更已过,四人准备打道回府,谁知水之涣肚子忽的咕咕直叫,其余三人均是会心一笑。当下找了个买馄饨的地摊,柳如眉当先上前,找了个空桌坐下,招呼店家道:“店家,四碗馄饨,一碗多要辣椒,一碗多放些醋,一碗不要葱花……”
四人食性不同,每次出来吃饭柳如眉都要细细叮嘱,谁知这次话还没说完,慕容婉只将她一拉,急急转身,半羞半赧道:“姐姐,快走,咱们换地方吃。”
柳如眉心中疑惑还没开口,那水之涣却一屁股坐下道:“别跑了,就在这里了,我饿死了都!”说着又道:“店家,你倒是出来招呼客人啊……”
叫了半天仍是无人应答,水之涣耐不住腹中饥饿,径直走上前去,拉起那店家的衣袖便要说话。
正此时,那店家动作极快,单手掩住水之涣的嘴巴,直给她使眼色。水之涣见得此人,心已是放下一大半来,正要点头,又见那炉灶下面露出一张被煤炭熏得黑乎乎的脸来,嗔怒道:“死小狗,这柴火到底怎么了?怎么生不起来火?你倒是来看看呀……”
众人只觉这声音甚是耳熟,忙探头来看。只见那炉灶旁一人头发凌乱,白衣染尘,虽有些狼狈,却难遮掩那份天生丽质。正像那天女下凡之后,沾上了人间烟火之气,高贵清逸之余,却更多了一份淳朴敦厚的可爱。
四人这一惊可非同小可。敢情这人正是水心悠水大人。想那水心悠平日里好洁成癖,白衣上莫说沾尘,连只苍蝇都甭想飞上去,再加上冷艳孤高,总是一副舍我其谁的尊贵样子。今天是托了云小狗的福,才能见得水大首辅这番萧疏懒散模样,真是此生无憾了。
众人面面相觑半晌,当真是笑也不是,说话也不是,尴尬极了。倒还是云晨潇机灵,跑过来打圆场道:“几位客官快请坐,馄饨这就来,这就来了!”说罢招呼众人就坐,拉起愣愣出神的水心悠,从案板上拿出一盆水来帮她洗脸去了。
那慕容婉见了云晨潇,自料到水心悠定然也在,本不愿与她们正面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