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感觉到了李娟投射在他背后火辣辣的目光,像两团烈火,焚烧得他浑身燥热不安;他很敏感地察觉到其中的嘲笑与讥讽,使得他羞愧难当。从云之高处,骤然跌落到深渊之低处,其间巨大的落差感像是被地球抛弃了。于是他决定像个懦弱的人那样逃掉虚妄的魔爪,强行挤出一个十分勉强的微笑后说道:“我突然想起还有一点事情,我先走了。”说完,他就立马转身离开。李娟只来得及回答一声“好”,然后就看着李希柘俯首低眉,行色匆忙慌乱地离去,像一个战败的战士,逃离血腥的沙场,没有任何荣耀可言,反担心着别人的轻贱谩骂。
她也实性,李娟并不具备那种优良的品质,现代人赏花游景无非是为了两个原因,一是取景拍照,二是身边有人相伴。若是心中的人没在身旁,那么再好看的花也只是花而已,难道还能活过来不成,没什么值得稀罕的。
回寝室的路上,她开始思索着如何去安慰李希柘,其实李娟的心里是有点高兴的,当一个人对一段感情绝望后,另一个人就可以乘隙而入,慢慢接受下一份感情。但不能表现得太明显,要讲究水到渠成。她在网上浏览了成千上万篇的“爱情经验之谈”以及与室友们之间的“窃窃私语”,终于可以拿来尝试尝试。
睿智善良的女孩子在爱情面前也会心生“狡诈”,仅为了俘获一颗男孩儿的心便就与“卑鄙”为伍。幸好这种行为不违法背德,否则,我们得担心牢房的数量了。
丢魂落魄地趱步走回到出租屋里,李希柘很想哭出来,这爱情破碎后的悲痛添堵在心间喉头,他应该放声大哭起来。但不知怎么回事,眼泪在此刻仿佛变得极其的珍贵,无论怎么想着自己被谷雨辜负的情形眼眶依旧干如平常。
他躺在自己的小窝上,沉重的脑袋枕在交叠起来的手掌上,眼睛的焦距凭空聚合又消散,消散又聚合,就这么一直反反复复,脑海里一件一件想起和谷雨有关的种种事情。难道她真的不喜欢我吗?我追了她一年,我也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送她礼物,难道就不能撬开她心中紧闭的大门吗?他想起别人曾告诫过他的话:那女孩儿不喜欢你。他一直不相信,固执地以为谷雨是喜欢他,他从女孩的笑容里能看出来,还有交谈的话语中也能听出来,他没想到自己的信心满满竟然错得这么的离谱荒谬。爱情不只甜腻如蜜,还会苦涩似泪。如此呆呆愣愣直到夜深,小小的屋子里被窗外泄进来的流光照亮个大概,破烂的家具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门外敲门的笃笃笃声响起,骤然打断了游离的思绪,他不知道会有谁来找他。影子杀手张鸿羽?还是血色黄昏的人?无论谁来找他,即使有天大的事情,他都没心思理会。他决定给对方一顿怒骂,然后怦然关门。
“你怎么来了?”他打开灯,开门后惊讶地看见李娟怯怯地站在门口,手里还提着一大袋子的东西。
李娟到他的小屋子来过一次,她说她很好奇一个男生的屋子究竟能乱到什么程度。当她第一次走进来时,显然情形比她想象中的要好很多,脸上并没有惊讶,评论说虽然东西整理得不到位,但并没有堆积满山的垃圾。她简单地帮李希柘整理了一下,然后问道:“你这儿没有厨房吗?”她的话中包含着浓浓的失望语气,是任何一个人都能听出来的失望。
“没有啊,我又不做饭,要厨房也没用啊。”
“我本还想在你这儿做一次饭菜呢,让你瞧瞧我的手艺。”她得意的神色没有得到李希柘的怀疑或者夸赞,他只是不咸不淡地回了句“那真是太可惜了”。
“我来看看你呀。”李娟很想送给他一个微笑,但看见李希柘颓废的样子不得不打消了念头。
李希柘依旧保持着开门的姿势,身体堵在狭窄的门口,冷漠地说道:“你走吧,我想睡觉了。”说完就准备关门,哪知李娟闪身卡在中间,阻止他关门,他的心中猛地腾起一股怒火,到了嘴边却又被李娟脸上那可怜兮兮的样子给压下去了。他扭身进屋,接着躺倒在吱吱呀呀的小床上。
李娟提着沉重的袋子跟着进屋,找了一圈发现没有可以放东西的地方后,就暂时搁在脏污的地板上,然后回身关上门,随即简单地将桌子整理出一块可以放置东西的地方,就从购物袋里拿出六瓶罐装啤酒,一叠牛肉片,一盒凉菜,一叠花生米,还有一小袋凉拌鸡爪。“我听说喝酒得和这些菜肴搭配,味道会更好。”
他躺在床上不去理她,此时不知道该做出些什么反应,内心腾起的是一股羞耻感,像是被当众拆穿的魔术。李希柘那还没成功就终止的短命爱情曝光在李娟的眼下,她见证了他这次情感的完美落败。
“来,起来喝酒啊。”滋啦一声开罐的声响,李娟放在桌子的一边,然后又给自己开了一罐,喝了一小口。这个善良的女孩儿见李希柘没回应,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就自己先喝了起来,拿起筷子夹菜,吃得满室菜香。
“嗯——这牛肉还有点硬,还应该煮一会儿,切得也不好,厚得厚,薄得薄。椒盐花生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