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夫人瞥了小姑子一眼,堆起笑容说道:“既如此,我回去便托人给娘娘带话,叫她求一求太后娘娘,下懿旨赐婚即可。”
董氏摸不着头脑,娘娘?嫂子口中的娘娘,定是嫂子的女儿,她的侄女董太妃了。便忙问道:“这事如何要惊动太妃娘娘……等等,嫂子说的,难道不是林家女儿齐安郡主?”
董夫人面露尴尬,又颇有些恼怒的看了眼自家小姑子,然而虽然她们都有个做太妃的女儿,小姑子毕竟是侯府老夫人,身份上比她要高些。董夫人只好压着心中的不愉快,讪笑了一声:“虽然齐安郡主也已经十七岁了,但是长公主并不着急,她不着急,便是林家人也奈何不了,我如何有这样大的本事替她做亲。”
董氏却是一问出了口,便反应过来。若说洛城还有十七岁,连亲都未定下的老姑娘,说得上名号的,除了齐安郡主林添添,便只得一个,身份最是高贵的,皇家这一代唯一的公主齐慧辉了。齐慧辉的母妃董太妃,就是面前这董夫人的亲生女儿。所以董夫人此次,却是给她自己的外孙女儿做亲来的。
然而这本亲事,董氏却是大大的不愿意了。慧公主与齐安郡主可不一样,齐安郡主并未做亲,但是提亲的人络绎不绝,因她不论是相貌人品,皆是洛城贵女中数一数二之人。而长公主之所以这般愿意耽误她,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林添添胎里不足,身体从来都不好。长公主唯恐她这个身子,将来生养不便,嫁到别人去受欺负,又怎会不好好的挑拣呢?
可是那慧公主的名声却是极度不好,幼时便凶狠异常,不说她最爱凌虐小猫小狗等畜生,以此来欢愉自己。更是把宫女太监,甚至低门小户的千金都不当人看,她也是想打想杀都随意。这一些尚能被皇室压制住,不叫太多人知晓,偏偏她曾掀起大风浪来,自此便排除在未嫁贵女的人选之外了。
那还是三年前,慧公主堪堪十四岁,纵使她跋扈的名号在外,奈何身份高贵,求亲之人也是众多的。可她一个都没看中,只看中了头一年的状元。那状元乃寒门学子,又与谏议大夫刘大人家里沾着点亲,本也是大好男儿。偏那状元郎早早与刘大人家的千金互许终身,状元郎回洛城就职之后,立刻便要娶了刘小姐过门。
慧公主如何能忍?立刻棒打鸳鸯,逼着刘大人拆散了那一对相爱儿女。刘大人与状元郎为了各自的家族,做了妥协,独留那刘小姐对窗垂泪,好不可怜。
偏慧公主听到流言纷纷不绝,说是她抢了人家刘小姐的夫婿,累得刘小姐重病在床。这本是事实,但慧公主一时恼怒,派人冲到谏议大夫家中,将那刘家小姐带到马场之中,亲自骑了一匹快马,把刘家小姐拖在后头,在整个马场滚了个遍……
刘小姐虽保住了性命,一双腿是再不能行走了。出了这样的事情,谏议大夫怎还愿意容忍,在皇上太后以及张国公面前痛哭辞官。最后张国公只得将刘大夫送回他老家,升官做了正四品的刺史,赔了大量银钱才得以平息。
然而状元郎却不干了,当下辞了官,要带着刘小姐回老家做农夫。慧公主闹得更加厉害,派了许多手下,要将状元郎抢回来。状元郎宁死不屈,与那刘小姐双双自尽,做了对鬼夫妻。
太后震怒,撤了慧公主的封号灵慧,禁足了整整三年才放出来。自此慧公主名声尽毁,再没有人敢提亲了,董太妃自是着急了,自从慧公主解了禁足,董太妃就四处托人看亲,门楣低些,甚至家世贫寒的也不要紧,只要肯上进,她都是愿意的。然而慧公主并没有认识到,自己如今已经嫁不出去了,她依旧挑三拣四,只要有一点比不过之前的状元郎,便绝不肯同意。
她这样专横跋扈,就算是出身极差的男子,也不愿意娶她了,还由得她挑三拣四?
前些日子,慧公主去廉广王府上玩耍散心,正好遇到去拜访表哥的瀚彤。瀚彤文质彬彬,对着外人向来是有礼得很,因怕说错话,他从来不肯多言语。
慧公主自然是见过他许多回,不过这好不容易解了禁足,出门就见到这个体面的男子,反而以为他高洁,当下便暗许了芳心,回宫立即求了董太妃,说自己爱上了颜家表哥,要嫁给瀚彤。董太妃这才要母亲过来替她说亲。
虽然说起来,慧公主也是自己的表外孙女。但是就算是亲外孙女,自然也是不如孙子重要的。董氏当即沉了脸,不乐意的看着嫂子说道:“嫂子,休怪我说话难听,慧儿的性子确实是差了些,就算她身份高贵,谁又敢娶这等残暴的姑娘?瀚彤如今才十七岁,也不是很着急。”
董夫人撑着笑容说道:“妹妹这是哪里的话,瀚彤如今的情形,你也不是不清楚,哪里还能找得到高门大户的嫡出千金呢?慧儿从前是糊涂的些,关了这三年,也是懂事了不少。再说了,你那一连两个大儿媳妇,从前在闺中不也是大大咧咧,不甚讲究的性子。嫁了人做了母亲之后,这性子便都收起来了。”
董氏此刻倒是念着齐珍齐静的好,腹诽道,齐珍齐静二人在闺中纵然不甚讲究,却也是一等一的人品性子,慧公主除了身份高贵,有哪一点比得过人家?当然这话自是没说出口,只沉着脸不做声。
董夫人捻了捻手中的帕子,像是无意似的说道:“对了,你可知道光禄大夫秦家嫡yòu_nǚ定了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