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亦然听到声响，整个人的身体都紧绷起来，赶紧从座位上站起来。
夏纯被他吓了一跳，也赶紧站了起来，回头望见一个穿男装的个子矮小的女人从门里走出来。
这是沈南岩的妈妈。
“阿姨。”夏纯连忙喊了一声。
沈妈妈的脸上不见多悲痛的神色，只是有些疲倦，眼袋很重，看见夏纯和顾亦然，愣了一下，“啊，你们还没走啊？”
“阿姨，我想看看沈南岩。”顾亦然低声说道。
沈妈妈的有些头痛，“我跟他说了，他不想见你，你还是回去吧，出了这样的事，你理解理解他。”
“我理解他，我不会对他有什么看法的，我们还是朋友！沈阿姨，你就让我见见他吧。”顾亦然的话语当中，有一丝恳求。
夏纯很少见到他对谁这样表露情绪。
上一次，还是夏徐真那年冬天来告别的时候。
“真的不是我不让你见她！是他自己不想见你！”沈妈妈说道这里有几分不耐烦了，“他不想见到你，我也不能硬拉着他见你啊，你还是回去吧！在这里也没你什么事！”
“沈阿姨……”顾亦然不死心。
“那个。”夏纯趁顾亦然话还没有说完，赶紧上前将他往后拉了一把，“沈阿姨，你不要生气，我们家顾亦然也是担心沈南岩的情况，您不要见怪。”
沈妈妈看了一眼面前的夏纯，摇头：“我不是见怪，我也知道腼腆，就你家顾亦然这么一个好朋友从小到大，但是这两天，他状况真的不好，我又得警察局和医院两头跑，他很累，我也很累，所以你们还是先回去，等到他情况好一点，想要见外人的时候，我再通知你们。”
沈妈妈的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夏纯也知道，这时候让顾亦然见沈南岩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顾亦然这头倔驴的脾气她也是知道的，今天不能亲自看到沈南岩，不能亲自知道他的消息，他不会善罢甘休。
夏纯犹豫了一阵，还是软言道：“阿姨……沈南岩不愿见顾亦然，那你问问他，愿不愿意见我？”
沈妈妈看着夏纯的脸，微微犹豫了一番。
“阿姨，您就看在，我们都在这走廊外面站了好几天了，您问一问他，我们也是真心来的，不会出去乱说什么的。”夏纯赶紧道。
沈妈妈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病房大门，“那……我进去问问。要是他还是说不想见的话，你们就回去，别再站在这儿了，也打扰他休息。”
夏纯眼里闪动一丝光亮：“谢谢阿姨！”
沈妈妈点点头，转身推开重症病房的门，走了进去。
门外，夏纯松开顾亦然的手，含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的。”
顾亦然勉强笑了一下。
少时，病房的门被重新推开。
夏纯和顾亦然双双转头过去，屏住呼吸听沈妈妈说话。
沈妈妈朝着身后的病房扬了扬头，“他说，他正好也有些话想对你说，你先进去吧。”
夏纯的眼中浮现喜出望外的笑容，回头欣喜地看了一眼顾亦然，然后对着沈妈妈道了谢谢，赶紧就往病房里走了进去。
顾亦然站在门外，看着夏纯进去反手关上病房的门，眼帘缓缓垂了下来。
病房最尽头是一扇很大的窗户。
今天的阳光实在不错，明朗的光线一缕缕散落下来，流水一般。
沈南岩坐在窗边的病床上，手里捏着一叠纸张之类的东西，扭头看着窗户外的晴朗天空发呆。
直到他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才木然地回过头来。
夏纯小心翼翼地站在离他三四步远的地方，望着他那张苍白的脸。
沈南岩才从鬼门关回来三四天，可却仅仅是这三四天，他整个人就仿若只剩一副骨架一样的瘦削，那张清秀的脸上瘦得脱形，两颊的颧骨突兀出来，眼眶下也是一片淡淡的青黑色。
那张脸看上去，就像快要离开人世之人的脸一样。
夏纯的心里猛然一动。
“坐吧。”半天，还是沈南岩先干巴巴地跟她说了这么一句话。
夏纯赶紧点了点头，就近坐在他床边的一张凳子上。
沈南岩低着头，一双手整理着手中的那一叠纸张。
夏纯此时凑近他了才看清楚，他手里的，那是一张张明信片。
“你好些了吗？”夏纯轻轻问道。
沈南岩低着头兀自整理，“还行，就是肛.门不能用了，换了人造肛.门。”
这句话他说得轻描淡写，夏纯听得心惊肉跳。
肛.门都不能用了，这是受到了怎么样的凌.辱？人造肛.门，那是在腰的附近的肠子处开一个洞，以后的生活工作，都会带来很多的不方便……
沈南岩没看夏纯，只兀自很轻地笑了一声：“你不用惊讶，也不用觉得同情，我能捡回一条命，我自己都已经很满足了。”
夏纯突然觉得有些歉疚：“那天我真的应该带你一起去吃饭。”
“你又不能未卜先知。”沈南岩一笑。
“你放心，我听说警察那边已经抓到嫌疑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