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韦氏,送她回房,没了旁人后,看着暗自垂泪的养母,又是无奈又是心疼,便是想要再用韦家人安慰她,也完全不得其法了……
李倓正自己慢慢的整理着自己桌案上的书卷,便敏锐的听到,窗外由远及近的传来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他直接抬起头,隔着半掩的窗子,刚刚走过来的李文宁满面苦笑。
“阿姊?”李倓放下手中的书卷,转身过去亲手帮她推开了自己书房的门。
李文宁揉了揉自己的眼角,轻声说道:“大哥还在阿耶那里,我便想来你这处坐坐,说两句话。”
李倓同他一起坐下,静默片刻,声音温然而平静,“阿姊在担心太子妃。”
“是。”李文宁苦笑着点了点头。
李倓想了想,说道:“此事终究事在韦家,旁人的安慰倒是不重要了。韦家的态度,总是要有韦家人来说,阿姊不若递个话给韦六郎,让他再来宽慰太子妃一二。”
李文宁沉思半晌,终于点点头,“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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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山河染翠,天气渐暖,官道边的土地上,今春的野草都竖起了鲜嫩的叶片,不远处的树梢上,更是一片生机,绿芽挂梢。
离了长安城后,王忠嗣的身边还带着一队军中自己心腹的士卒。
王思礼和他骑马走在一起,天高路远,因为不在京城之中,身边又都是信得过的自己人,他说起话来也随意了许多,“太子此次虽然无恙,不过,圣人心中的疑虑却并未彻底消除。尤其皇甫惟明,他本是手握兵权的边将,圣人疑心他,其实也是疑心东宫,要不然,也不至于将皇甫惟明的府上整个都抄了……”
从小在皇宫里长大的王忠嗣都没王思礼这么多位弯弯绕的心思,他是军中将领,勇猛威武,和太子关系亲厚,却也得玄宗信任,自有一番忠肝义胆。听王思礼在这边一个劲的摇头感叹,起初还有些不以为然,张开嘴大笑道:“你这孩子整天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如果是你,你待如何?”
王思礼精致的眼梢一瞥,扯起了嘴角的弧度,漫不经心道:“如果是我,压根就不可能在上元灯市这种不知道暗处多少眼睛的地方,堪称在大庭广众之下的密会韦坚这样一个身份敏感的大臣。”
王忠嗣又忍不住的大笑起来,一身的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看着这些天也不知道都在想什么、整天拧着眉头的王思礼,揶揄他道:“别想那么多了,你还是先和我回河东大营吧!”
王思礼抓着手中的缰绳,想起萧燕绥让仆从交给他的那份院子的简易手绘地图,微微垂下眼眸。
不过是十几岁的翩翩少年郎,便是在军中身经百战,看上去似乎比长安城富贵乡里长大的小郎君凌厉一些,可是,他的五官本就生得极好,眼睫如鸦羽,轻轻的覆在眼睑上,形成了一片淡淡的剪影,从侧脸上看去,竟是蓦地露出了几分温柔精致的模样。
王忠嗣正好转过头来笑着看他,瞥见王思礼这般安静的模样,登时心里一个哆嗦。
军中的男人,便是将领,在日常生活中多少还是会粗糙一些。王忠嗣便是小时候在皇宫中长大,进了军营之后,也没了那么多的讲究,甚至于,时间久了,他反而更加习惯于军中的生活。
这会儿,突然看见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平日里总是一脸嚣张肆意、活蹦乱跳的德行,每天不出去招猫逗狗就不自在的小郎君,就去了一趟长安城,就变化了这么多,满怀心事不说,整个人的气质似乎都不对劲了,王忠嗣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思礼?”王忠嗣策马过去,使劲拍了王思礼一巴掌,妄图把这孩子拍打清醒了。
王思礼登时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一脸无奈的看向王忠嗣,简明扼要的说道:“我想事情呢!”
“咱们都从长安城出来了,不是都说,别想了么?”王忠嗣也回得干脆。
王思礼继续翻他白眼,虽然他一早就觉得,既然皇甫惟明解职被贬,还被抄了家,如果他是李林甫的话,肯定会死盯着皇甫惟明不放——便是离了京城,韦坚和皇甫惟明这两人也是太子李亨的心腹,李林甫和太子之间的仇怨,根本无从化解,自然就要死磕到底了……
“谁想那个了?”王思礼舔了下嘴唇,微微眯起眼睛,慢条斯理道:“我是在琢磨,军中舆图的事情。”
王忠嗣自然就跟着他的新话题走了,完全是顺理成章的回答道:“你是说河西和陇右吗?当地的驻军之中自然会有完整的舆图,说起来,我当年就是跟随萧相公在河西大败的吐蕃!”
说起当年的事情,王忠嗣也有些怀念的笑了起来,转而同王思礼道:“圣人既然将陇右和河西的兵权给了我,我们先回河东,过几日,也带上哥舒翰,正好转头便去陇右和河西那边的大营,接下来的兵马总要收检一遍。”
“嗯,”王思礼微微颔首,倒是没再对王忠嗣的计划提出什么旁的建议,只是点了点头,想起当初自己和萧燕绥初见时,她在地上随便画出的简易地图,心中却是思绪良多。
当时,看见那张地面上十分粗糙的简图,王思礼便和自己曾经在军中见过的舆图仔细比对了一番,两者风格截然不同,但是,在他看来,萧燕绥的那种绘制方法,却很有值得借鉴之处,奈何,他们两人的初次见面,实在是谈不上愉快……
王思礼手上没个轻重,一时情急,便不小心攥得萧燕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