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让旺儿下去,旺儿出了门,心里不禁暗道,爷这真是多此一举,以往的徐大姐儿他拿不准,如今这位,哪里肯赎身家去,他舅舅家里又不富裕,真赎了家去,不定连饭都吃不上,哪如在爷这里吃香喝辣,说不得,日后还弄个四娘当当,岂不好。偏爷这一上心,倒连这些都看不透了。
旺儿刚出了书房院,就见三娘院里的小红慌张张跑了来,差点一头撞在旺儿身上,旺儿喝住她道:“怎如此慌张,仔细撞到爷,抽你一顿鞭子。”
小红急忙立住道:“旺大爷,不是奴婢着慌,是珍珠姐姐,珍珠姐姐上吊了……”旺儿却不慌,从上到下打量她一遭道:“既是上吊了,你不喊人救下,忙着跑到前头来做什么?”
小红脸色一滞,小声道:“已经救下了,是二娘让我来给爷送个话儿……”
旺儿却冷笑了两声:“二娘?倒是会打幌子,再不说实话,关到黑屋里饿你三天。”那小红不过十二的丫头,哪里禁得住旺儿吓唬,一听要关在黑屋子里不给饭吃,吓的眼泪都掉下来了,忙着央求:“旺大爷别关我,是珍珠姐姐让我来的,说爷倘若知道了,定然回去瞧她。”
旺儿听了,脸色一扳,没好气的道:“上吊也不挑时辰,爷正屋里歇午觉呢,你先回去,等会儿我替你回个话进去也就是了。”小红待要再说什么,旺儿眼睛一瞪,吓的慌忙跑了。
旺儿见她跑远了,不禁哼一声,这等手段还不是跟徐大姐学的,却未学到家,如今爷眼里只一个徐大姐儿,珍珠别说上吊,就是在爷跟前摸了脖子,瞧爷的眼可眨一下,不定更厌烦了她,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也得分什么人使,怎么使。
再说珍珠,先开头本是气不愤,前去寻徐大姐儿的麻烦,想着真打起架来,就凭徐大姐儿那个软趴趴弱巴巴的样儿,哪里是她的对手,说不得,被她打一顿也好出出这口恶气,哪里想到,这徐大姐儿一回没死成,不仅会勾爷们了,性子也变得泼辣,把自己按在地上,一顿鞋底子,抽的她成了个猪头不说,爷还罚了她十板子,打了个皮开肉绽,被人抬进屋里,她越想越恨,越想越委屈,这口气如何咽的下去。
末了一咬牙,寻了根脚带搭在房梁之上,瞄着小红进来的空儿,吊了上去,被人救下,哭天抹泪的嚎起来,惊动玉芳来劝了几句,让婆子守着,却没见去前头给爷送信儿。
珍珠一计不成,便把自己平日戴在头上的一支旧银簪子给了小红,让她去前头送信儿,想着爷若知道,定来瞧她,到时她扑在爷怀里,好生诉诉委屈,待爷回转,再想法儿治一治徐大姐儿那□,也好报了今日之仇。
好容易盼着小红回来,却支支吾吾目光闪烁的道:“没见着爷,在书房院外头被旺管事拦下了。”把个珍珠恨的,掐了小红几指甲,骂了旺儿几十声,又咒了徐大姐儿大半日,终是无法可想,只得作罢。
回头再说徐苒,这一觉直睡的日头偏西才醒过来,一睁眼就见对面顾程瞅着她道:“睡到这般时辰,看你夜里还睡不睡的着。”却又不怀好意的笑了笑:“睡不着,正好再陪爷好生乐一乐。”
徐苒白了他一眼,心话这家伙完全就是禽,兽,忽想起那个大舅来,忙站起来就要去,却被顾程一把扯在怀里道:“我的儿,这样披头散发的可去哪里,且梳洗换了衣裳再去不迟。”
徐苒低头瞧了自己一遭道:“这身衣服刚换的,又换什么?”顾程却笑道:“你舅舅大老远来了,让他瞧见你这样一身旧衣布裙的,岂不心疼,里头我使人备下了衣裳,你去换了来才好见人。”
徐苒拧不过他,自去外头打水洗了脸,进到里间,只见架上搭着一套簇新衫裙儿,上身白纱衫儿,下头一条翠蓝挑线裙儿,外罩大红比甲,穿在身上揽镜自照,却比刚头的衣裳好看的多。
徐苒着实不会梳那些复杂发式,仍把头发辩了一条麻花辫,垂在脑后,即便这么着,她一出来,顾程也不禁惊艳了一下,就说这丫头生的模样儿好,这稍稍一装扮,就不寻常了,只她的头发……
顾程目光落在她的麻花辫上皱了皱眉:“刚不给了一支簪子,怎还梳这样的辫子,连花都簪不得。”
徐苒心说,我才不满头插花呢,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至于那根簪子,如今在她包袱里呢,她得收回前头的话,这厮还不算太抠门,那根簪子是金的,簪头刻着玉兰花的式样,看上去颇精致,惦着也有些份量,徐苒估摸怎么也值些钱,却不会戴在头上,再说,她不会梳发髻,那簪子插哪儿。
只应付道:“这样清爽些。”抬脚就要往外走,却又被顾程扯住手臂,不禁有些不耐烦上来,回头道:“又怎么了?”
顾程倒是嗤一声乐了:“你这丫头怎生了这么个燥火性子,爷问你句话儿,你实话对爷说来,你舅舅若拿钱来赎你家去,你可愿意?”
徐苒斜斜瞄了他一眼,眨眨眼道:“自然愿意,但能有个出路,谁乐意给人当丫头奴婢使唤。”
顾程脸色沉了下来:“你那舅舅家里穷的叮当响,恐连饭都吃不上,你也乐意?”
徐苒点点头:“穷怕什么?也好过在别人眼皮子底下受气。”
顾程也不过试着问问她,本还想着,这丫头如今爱财贪吃的,哪里能受得了穷,必然不想家去的,不想她是这么个想头,不禁有些急道:“爷对你不好吗?何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