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心生惋惜。
彼时我为了讨回那幅画,可谓机关算尽,后来却是云初不知用得何等诡计,给我要了回来。
如今,那幅画正束于我书房高阁,与晗儿所留的两幅字画,并悬一侧。
早些年间,随我奔走各处的侍从时常变动,彼时在我身边的,乃是流阑与曲颉,均有高阶祭司的身份。
我回到寓所时,他二人已于楼中书房,置上一盏灵火,磨得一砚厚墨。桌上堆着两叠各城送来须由我加以定夺的案卷,均是未以红皮加急的普通折本,略略看去,应不是太多。
我行到桌旁,流阑呈上一封信笺,道:“这是方才筱昱城主着人送来的。”
呵,竟来得这般快,筱昱此人,看似嬉嬉贼态,办事却是利落。
拆信阅之,其中所述,果是那名唤小零的药童一应生平。
寥寥几语被我草草揭过,灵火燃透纸页,我未忍一声叹息。
小零,生于晟历九千二百年十月,彼时不过七岁。未及□□之年,父母双亡,被清韵馆收作药童,聊加抚养。
无父何怙?无母何恃?出则衔恤,入则靡至。此等身世,如何不令我唏嘘。
我族首次祈天祭,因为天清的一步之失,并未能谋得料想中至少四五千年的昼夜持恒,仅不过两千年,乱纪之夜便再度临世。好在长夜大都不过三月辄止,尚未至于非得行使祈天祭的地步。而彼七千年间最最漫长的一次黑夜,从晟历九千一百九十二年,至九千二百年,持续八年之久,恰巧衔着小零出生的年份。
小零的父母,应正是于那场长夜的疫瘴中遇难。
信中还提及,零这名字,也不是族中长老所赐,乃是馆中的主持祭司为他取的小名。亦即是说,他暂时还未载入族藉,是个不折不扣的黑户,只有等何人将他收入师门,而或认作义子,方能给他一个正式的身份。
端居案前,提起朱笔,却久久定不下心思,再看一侧奏疏,忽觉好似一座小山,突兀地隆在桌上,煞是碍眼。
我往椅背里一靠,抬手揉揉额角,吩咐流阑裁些四尺见方的纸页,随性绘起阵图。
寥寥数笔,陡生一念,又道:“流阑,你且将这屋子收拾收拾,去筱昱那里搬些《玄策》《天化》之类有些年头的书过来。把这些折子撤掉,别让人一眼就瞧得出本座在族里任着什么职务。还有,这灵火熄了,换两盏烛台过来。”稍是一顿,又道:“顺便,你让曲颉去一趟城里的清韵馆,设法将一个叫小零的孩子带过来,切记不可惊扰旁人。”
绕费口舌一大通,流阑应声诺下,又与我道:“主上,您……缘何搞得这般麻烦,另去寻个碰头之处,或是亲去一趟,不就……”
我不由蹙眉:“你这多嘴的毛病,何时能改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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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是入更时分,我独倚栏杆,遥望穹天碧星,城山一色,正待要大发诗性,吟两句悠悠天地壮哉我心,远处忽地飘来一个细弱的童音:“可是,大哥哥,我真的不能出来太久……”
闻听此言,我赶紧整饬衣衽,理顺袖口,又在鬓角颐颊之间抚上两圈,确认这幅青衫公子的模样与白日并无二致,自得满意地颔首一笑。
未过须臾,那个令我一度心尖发痒的小孩儿,果然端端正正摆在了我面前。
曲颉对我俯身:“主上,人已带到了。”
小零瑟瑟地往曲颉身后挪了半寸:“噫,你不是白天那个大叔吗?”
我挥手将曲颉赶走,待要凑过去拉小零的胳膊,又觉此举大是不妥,于是,合着半面微笑,挂出几许纯良,欠身一礼,曰:“在下长天,乃是寓居于此的旅客,来自南城络华。白日闻听小兄弟议论纵横,颇觉有趣,匆匆一见,未来得及与小兄弟细加讨教……如此突兀相邀,还望小兄弟莫要怪罪。”
彼时,我族中领地人口稀薄,治安严明,尚未有过拐卖儿童一说。是以纵使半夜被绑匪劫持,小零清灵的小脸上,也只是挂着大大的一幅茫然,并未有多少惴恐之色。
约是惊讶够了,他也与我欠身回礼:“庶子小零,见过长先生。”
举手投足之间,何其乖伶慧巧,真真是……我见犹怜,我见犹怜!
我牵住他细小的手腕,领着他往内屋走,掀起门帘的瞬间,果然瞥见他一双明眸,直直地瞪上了墙角一架书册,小嘴大大地张了片刻,忍不住就来问我:“先生,那些书,小零可以看看吗?”
直钩钓鱼,何须吹灰之力,我唇角掠起一丝得意,揉揉他的发顶:“当然可以。”
这个衣若悬鹑的小孩,仿似见了什么绝世奇珍,眸子里明光忽绽,欢呼着朝那书架扑了过去,一行复一行,从下而上,直到踮起脚,趴上架子当中的一格,转头对我:“哇,长先生,这些书都是您的吗?这本《玄策》——”说话间,他从柜子里抽出一本薄薄的册子,小心地翻开扉页,满面喜色简直璀璨夺目:“书馆里也藏着一本,小零一直想借,一直都借不到的呢。”
我循到桌旁,自方才绘出的一叠阵图里取得一页,故作无意地检点:“此本《玄策》,乃是原版的绝本,着实有些贵重。”
那束明亮的光彩,果就稍稍黯然了些,小手不舍地捻起扉页,翻到一半,顿住,又合了封皮,蹑蹑地搁回了原位。
正待他将目光转向另旁的书卷,我一声轻咳,道:“小零,过来看看,你白日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