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娃娃一个白白胖胖的,瞪大眼睛张着小手努力坐直,显然是刚学会坐不久的。他旁边趴着一个纤细粉嫩的女娃娃,支起上半身,好奇仰脸瞅着他。
霍珩一下子就笑开了,“这是阿宁和虎头。”
他俯身撑着长案,含笑细细打量,又爱又怜,“我们阿宁和虎头都这般大了,都会坐了。”
他惋惜遗憾,自己不得不错过了许多。
“阿宁还不会坐,只虎头会了,祖母说阿宁得加把劲,勿要让弟弟超过太多咯。”
说起儿女,晏蓉笑意更深。霍珩摸了摸画布上的小女娃,目带疼惜:“我们阿宁是个疼爱弟弟的,从母腹里就不争不抢,个子小,这才晚了些许。”
他很认真对妻子解释:“不急的,小孩子六个月会坐是常事,我们虎头筋骨壮实,故而早些。”
“像他阿爹呢。”
晏蓉十分赞同,又笑道:“说不得,阿宁也会坐了,只是祖母的信还未到。”
被夸筋骨壮实儿子像他的霍珩眉目舒展,爱不释手看了画布几遍,这才吩咐申媪:“拿到前院,让好生裱起来。”
夫妻携手回屋,坐在槛窗前,霍珩随手捡起案上晏蓉一柄团扇,给她扇着风。
他叹道:“这边诸事妥当,起码再过三四个月,等回家,阿宁和虎头怕是认不得我了。”
小婴儿忘性大,晏蓉心有戚戚:“只怕也认不得我。”
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夫妻俩对视一眼,又不禁觉得好笑,晏蓉敲开一个胡桃,捏起果仁递到他的唇边,笑道:“不怕的,我们回家多陪伴他们,很快就想起来了。”
想不起来也该熟悉起来了。
霍珩轻笑,欠了欠嘴皮子,把胡桃仁吃下。
剩下的一半桃仁晏蓉自己吃了,又敲,然后又是一人一半。
这午后的静谧时光,窗外蝉鸣阵阵,屋内冰盆带来的凉意丝丝缕缕,夫妻二人一个打扇,一个敲胡桃,你来我往,亲密温馨。
驱走了霍珩心底最后一丝孤凉,暖洋洋的温度浸进四肢百骸,他懒懒地躺倒,连同晏蓉一起,二人细语轻笑,渐渐进入梦乡,得一晌安眠。
……
这般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时光极惬意,到了半下午,霍珩醒转睁开眼,他没动,本意是不打算打搅妻子午觉的,谁知片刻后,却听到一阵急促的奔跑声由远而近。
他刚一蹙眉,却听见来人惊惶喊道:“主公!主公!大事不好了!”
“二爷自戕身亡了!”
……
二爷,即是霍温。
他自知悉真相后,无一刻不活在悔恨自责愧疚之中。当面质问儿子,本是一个执念,但见了人以后,却更万念俱灰,悲怆离了大狱,他回房直接拿了佩剑,引颈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