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鼓齐鸣,笙箫鼓舞。落花缤纷之中乐队驶过,而那之后最末尾的船头上,只有两个女子。
只需要一瞥来确认,裴真意面色便陡然沉了下去。她仿佛是在这一刻才终于回过神,忽然间便大力地牵过了马,想要朝身后的芦丛里退,却发现那船已经走得足够近,退无可退。
沉蔻并不知情,她只看见身边的裴真意忽然用力地拉了一把缰绳,将马蹄拉得动了两步后却又没了动静。
她坐在高马背上,有些疑惑地看了裴真意一眼。而确认了她面色冷静如常后,沉蔻的视线便又落回了眼前江面之上。
入目共六只船,皆是轻而小的一叶舟,单人便可划动。
眼下这船队已经行到了最后,而这最末的船头上坐着的,或许就是这高门大户家的哪位小姐夫人。
沉蔻将面纱拉了起来遮挡住半张脸,眼梢流光间扫过那船头之上。
距离很近,隔了不过数步之远。这样的距离让人很容易便能站在这浅水案边,将船上之貌看得一清二楚。
眼前是两个姿容极美的女人,朱唇青丝,明眸皓齿,虽各拥风姿,但到底绝好的五官也仍旧如出一辙。
许是同胞姐妹。
两人之中,一个面色神采奕奕,正身形如玉立一般精神焕发地站在一道轮椅之后。而那轮椅之上坐着的另一个,则显得略微病态,肤色苍白。
但不论如何,这一站一坐的两位孪生子纵使不及裴真意,却也仍旧都是沉蔻自历人间以来看过的万象之中,称得上是顶好看的样子。
站者大方嚣艳,坐者沉静内敛,如出一辙的五官落在各人身上,却是两段各成一派的风情。
不止是沉蔻,眼下她身边的裴真意也完全安静了下来,不再意欲离开,而是顿在了原地,眼睫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两人看。
一时风过江面,波澜四起。靡靡乐声仍在水风之中飘摇萦绕,将芦丛曳曳的声音都模糊。
直到此刻,裴真意才意识到今日此番的戊原之行错得有多离谱。
过往的六七载中,她一度完全避开了川息,避开了那个令她惊惶不适的源泉之地。
但此地是戊原,临了一条大川,傍着一片大泽。
那大川从源起便奔流不尽、气势汹涌,在上流一带中割就了无数险川棱地,却在戊原一带渐渐停息。
所有人到了戊原,看到的眼前江水,都总是平和而缓的。
而这江水走到尽头之时,就流入了一方大湖。那大湖仿佛比茫茫蓝海更宽阔,独居一方,休养生息。
于是那险而凶的大川所停止的地方,便叫作川息。
川息距戊原,不过千里。其间交通无阻,往来无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