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栗是因于愤怒,也是因于惶惑。
纵使那昏黑丑恶的画面早已在她脑海深处挥之不去,但眼下裴真意仍旧不敢去想象哪怕一秒,那里也有师父的影子。
那是如何的苦痛,才会将那般温和端雅的师父逼上了绝路
而在师父经历那样的人间地狱时,师姐在哪里,自己又在哪里
都还在人间的光辉下恣意逍遥,看不见那荫蔽无光的昏黑之处,也全然不知师父是如何堕入了无回的沦亡。
“为何为何”裴真意扶住了身旁的桌沿,语调支离“你不是说喜欢师父吗不是说,师父是你唯一的、无可比拟的珍宝吗”
她语调渐渐攀染上了出离的愤怒,支着桌沿的手也再度攥紧了起来。
“如何会有人如此对待心爱之人元霈,你究竟凭何如此对待师父,你又凭何”裴真意的声音戛然而止,控诉的声音越发颤抖。
那断了的半句话仿佛是在为师父的不公而申诉,又隐约间是为了自己不明不白便牵扯其中的过往而痛苦。
裴真意将那玉章紧握入手心,抬眼看向元临雁时,眼中的泪色无可掩饰“元霈,还给我,还有什么,都还给我。我不要再听你多说一个字,无论是什么。”
元临雁表情没有什么波动地看着裴真意,指尖叩了叩手下那张断了弦的琴。
“要还你的再无他物。”她说着,下颌微微抬起,面颊上带着的异样绯色与眼底尚未褪去的不明泪意融在一处,是个无端令人入目不适的谑笑神色。
“只是我的话还未说完,小真意,你可不能走。”
元临雁指尖用力叩了叩琴面,发出几声轮番敲过的闷响“我还未告诉你,她是如何死的。”
“小真意,裴大人,看着我。你便当真不想知道么”
她的神色无端带了自信,令沉蔻感到一阵极力的抗拒。但她还是看着裴真意抬起了头,定定地盯住了元临雁。
怎么会不想知道但裴真意的眸底带了些惊惧与排斥,她不愿知道,却又不得不去知道。
须臾的对峙与沉默后,元临雁抬起手虚虚指了指那床柱上斑驳的勒痕。
“阿绰死在那里。”
她还未说完,只是这一句,自己便已经开始流泪。沉蔻看着那纷繁滚落的泪色,心下泛起一股极端的恶心。
这是怎样虚伪的泪,又是何种扭曲的爱意
便是这种嶙峋古怪的莫名情感,带着不可调和的偏执与疯狂,居然也配被称作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