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忌和李世民相交二十载,关系甚笃,长孙冲着的祖母听了他的话,突然一拍他的手,带着些许训斥的口气道:“不得无礼,这是救过你性命的楚王殿下。”
孩童看着不远处的李恪,好奇地问道:“他救过我的性命,我怎的不知?”
祖母耐心地解释道:“确切地说来,楚王殿下不是救了你的性命,而是救了咱们全家的性命。八年前,你还是个不记事的襁褓婴儿,突厥颉利可汗南下关中,咱们老家泾州被破,全城百姓出城逃难。
那时突厥兵在关中横行,死了不知多少人,就是我们也险些丢了性命。楚王殿下不忍百姓遭难,就在眼看国破家亡的时候,自愿随颉利可汗北上,做了那质子,这才保住看长安城,也救了我们全家的性命。”
男童年少,显然还不知质子是什么意思,他抬头看着祖母,问道:“阿婆,质子是什么?”
祖母回道:“质子就是送到突厥的人质,楚王殿下是把自己抵给了突厥,草原天寒地冻,殿下在草原上受了四年的苦楚,险些丢了性命,这才救了我们全家,没有殿下,我们全家八年前就该饿死在野外,你说殿下是不是我们全家的恩人。”
男童闻言,缓缓地点了点头,他这才知道,原来眼前这个鲜衣怒马的贵族少年竟也同他有过这般的渊源。
男童看着李恪的行去方向,似乎又是出城而去,于是问道:“阿婆,这一次殿下做什么,又是去做质子吗?”
祖母笑了笑道:“自然不是,不过这一次殿下北上杀敌也是为了保护我们,殿下要把咱们大唐的敌人挡在关外,保护长安和长安百姓。”
战场杀敌自然是凶险的,男童听着祖母的话,心中竟对这个原本素未相识的楚王殿下多了几分担忧,男童问道:“那殿下会有危险吗?”
祖母点了点头回道:“那时当然,战场上刀剑无眼,谁都有危险,不过殿下身后跟着的都是他的护卫,为殿下而战,会在战场上保护殿下。”
祖母的话传入男童的耳中,这一瞬间,男童再看向李恪时,李恪身上明光铠散发出的似乎已经不再是阳光,而是一种光环,叫着年才总角的关中儿郎为之神往的光环。
关中儿郎共饮一水,吃着秦川大地种出的粮食长大,似乎也延承了父辈身上的那股子血气,虽年幼,但却也重恩重义。
男童小小的拳头紧握,看着李恪,看着李恪身后的将士,对祖母道:“阿婆,将来我也要做殿下的护卫,保护殿下,为殿下而战。”
一个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男童,一个轻飘飘,远的看不着边的话,构成长安街边一道不起眼的景儿,这样的场面看似无关紧要,难左大局,可当同样类似的场景重复地发生了一千次,一万次,甚至更多的时候,纵是滴水,也能浮舟。
街边孩童的心思李恪自然不知,现在的李恪正在思虑着河东之事。
“先生,本王命你送的消息送出去了吗?”李恪策马行于众人之前,对身后的王玄策问道。
王玄策听得李恪唤他,轻夹马腹,也上了前去,只落后一个马头和李恪并行。
王玄策回道:“殿下放心,扬州那边的消息已经送出去了,想必后日便可到宾王的手中。待宾王安置好扬州诸事,最快七月初便可北上太原。”
以往李恪任扬州大都督时,马周以扬州大都督府司马一职代李恪坐镇扬州,如今李恪转任并州大都督,北上太原,马周自然就没有了继续留在扬州的名分和必要。
马周是李恪臂膀,有治国之才,李恪初到并州也离不开马周,于是就在李恪昨日刚刚接到圣旨后,当晚便着王玄策传信,召马周北上。
李恪想了想,对王玄策道:“本王北上先处置薛延陀之事,再去一趟定襄城,前后少说也需月余,宾王北上倒也不必急于一时,如今本王虽人已不在扬州,但扬州毕竟还有本王经营两载余的底子,让宾王打点好了再动身北上不迟。”
“诺。”王玄策应了一声。
王玄策先是应下了李恪吩咐之事,而后又问道:“那萧娘子呢?殿下可要将萧娘子召来?”
李恪沉吟了片刻,道:“洛阳乃东都,居天下正中,本王本欲命仙娘先往洛阳布置,而后长安,可薛延陀起兵来地突然,倒是打乱了本王的计划,先生可有建议?”
王玄策想了想,回道:“太原乃北都,同样紧要。而且太原不比扬州,太原世家、军府、勋旧三方势力交错,关系驳杂,未免殿下初到太原人手不足,凡事又诸多掣肘,还是召萧娘子北上的好。”
太原乃大唐龙兴之地,太原一地颇多勋贵,而且军府及太原世家门阀势力极大,非扬州可比,李恪初到难免凡事掣肘,若是有萧月仙在,帮着他做些他不便出面的事情,自然便利许多。
李恪点了点头道:“既如此,那洛阳便先暂缓,先命仙娘来太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