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莲菡的马车停在郭家门口,十分惹眼,郭东娘自然不会视而不见,在自己对面,却对眼前的人视而不见,一句也不提及,只管同郭东娘说话,仿佛边上站着的是块不起眼的石头一般。
郭东娘虽然性子直,却不是那等粗心大意的,很快就察觉出不对,先着人把那桃子收了,道了谢,又转头同沈念禾道:“这是傅莲菡,住在前街,上回我去何家吃席,见过她一回。”
语毕,又同傅莲菡引荐道:“这是我闺中密友,姓沈,唤作沈念禾。”
她口中说着,还特地挽住了沈念禾的胳膊轻轻晃了晃,也不顾自己比对方还要高一个头,努力做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见得两人这般互动,傅莲菡实在憋得厉害,强忍着才没有甩脸色,只勉强对沈念禾笑了笑,道:“原是见过的。”
这就当打过招呼了。
投桃报李,投烂桃,自然报以坏李,沈念禾一向敏感得很,几乎立时就察觉出傅莲菡对自己的敌意来,不过两人素无来往,虽然不知原因,她却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便也只应了一声,笑着点了点头。
三人之间暗潮涌动,然则来者是客,郭东娘还是笑着邀傅莲菡进府,又道:“傅姑娘吃了晚饭再走罢?”
又不是得了邀约,在郭东娘边上,当即一愣,复才看向了边上的傅莲菡。
傅莲菡忙向兄长引荐郭东娘,又将沈念禾一带而过,提了一嘴。
傅令明礼数周全地一一打了招呼,复才打趣似的同妹妹道:“回家半日也不见你人影,饭菜都要凉了,哪晓得正在此处乐不思蜀。”
又转头同郭东娘道:“舍妹贪玩,给郭姑娘添麻烦了。”
郭东娘笑道:“哪里,我同念禾也才回京,统共不认得几个人,同傅姑娘一般情形,正好有许多话说,还盼她多来做客呢!”
傅令明一副欣慰的模样,又道:“我正担心她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难得你们如此投缘,若是得空,正好几家离得都不远,多来找莲菡玩才好。”
他有心想看郭东娘,便不住引她说话,可一边说,一边又忍不住去悄悄打量沈念禾。
平心而论,郭东娘生得并不丑,接人待物也没有什么毛病,相反,同寻常闺阁女子比起来,她还别有一股朝气蓬勃的飒爽,只可惜并不是傅令明喜欢的类型。
若论相貌、人品,自然是沈念禾最为合适他的喜好,纤纤娉婷,貌如幽兰,又多几分娇美,只可惜家世不好。
傅令明从来十分清醒,哪个能要,哪个不能要,早早就了如指掌,只是两人排在一起,难免要多看几眼自己更中意的。
他说了几句话,知道不能表现得太刻意,正要领着妹妹告辞,礼才行到一半,就听得外头有人边说话边往此处走。
“……京中先生同宣县不同,功课也全是两种,今次叫我用‘君子亦有恶乎’作文,我按着自己想法写,写完之后,被批得一无是处,叫我重改,改了还说不好,反复打回来三四次,叫我脑壳生疼,裴三哥,我这文章,究竟当要怎么写才好,你得空也指点我一下!”
又道:“你且等我一等,我叫人去书房拿文稿过来了!”
那人声音里头又是焦急,又是恳求,显然真心诚意得很。
“我不曾下过场,也未曾在京中书院入学过,未必能看得出什么,最多也就是随便说几句。”
“谁不晓得裴家文名,能帮我看一眼已是十分难得了!”那人急急道谢,复还介绍道,“此处就是小偏厅,不过我姐好容易把沈姑娘请了过来,必定要留她吃饭的,裴家三哥不如也留下来尝尝我家新雇的厨子做的菜罢!”
他口中说着,已是带着人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