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延虽然知道,放弃城防,率军突围,他手下这三千军兵,能活着逃回许都三百人就不错了。
可是固守也是死如一条,他也没有办法可寻,起来,抱拳齐声答应,颇有慷慨赴死之感。
……
第二天,寅时。
东方的天空刚刚呈现靛青色,刘延率领数十亲兵,骑马从守备将军府冲出来,向军营方向进发。
“将军,这两边为什么有人?”有亲兵突然对刘延道。
虽然天色很黑,但是刘延也注意到了,街道的两边跪满了人。
“去问问,”刘延命令,随即又黯然道:“还是算了吧,大概是百姓猜到咱们要撤军,这是跪在那里求咱们不要走的。
赶路要紧,走!”
他们既然没法保全这一方百姓的生死,多说只能徒增伤感。
当下他们没有理会跪在两边的百姓,打马飞驰入军营,此时所有军兵都已经整顿好。
城内军粮已经吃尽了,钱财拿着也是累赘,所以面前每一个军兵都是轻装简从,一切以为了能逃命为准。
刘延并没有大声声张,既然是突围,自然越突然越好。
最好敌方还没反应过来,他们便穿过了防线。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
此时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出发!”
刘延轻声命令了一句,率领仅剩的三千军兵悄无声息的出了军营。
没想到走了不过里许,便有传令兵过来报告:“禀将军,前面的路被百姓所堵,走不动了,他们口口声声要见将军。”
“敢堵我行军之路?”刘延感到头大,问道:“有多少百姓?”
“老老少少怕有上万人。”
“上万人?”
刘延倒吸了一口冷气,整个白马城内的百姓总共也不过一万多人,看这样子是全来了啊。
他赶紧策马上前,只见百姓人头攒动,借着刚刚放亮的天光看去,老老少少,一眼望不到边。
为首的是一个身穿绸布衣衫,须发花白的老者。
刘延在白马城守的久了,对城内的头面人物都认识。
知道那老者正是白马城第一大豪绅,李家家主李宗。
在李宗身前的地下绑着七八个壮汉,浑身衣服一条一条的,好像已经奄奄一息了。
这时候李宗迎了过来,冲刘延躬身施礼:“禀报将军,这几人半夜意图图谋不轨,密谋打开城门迎袁军,已被我拿下,交给将军处置。”
“李家主有心了,”此前刘延还在纳闷儿,有城外袁军的竹片诱惑,为什么半夜却没人试图打开城门迎袁军,以换取活命的机会。
原来是被这李家主都拿下了。
“在下必向曹司空禀明李家主心向朝廷之心,介时定有封赏。”
“刘将军不用客气,老夫只想问一句,这深更半夜的,刘将军率军意欲何往?”
“撤军!”
刘延不敢看李宗,低着头挤出两个字,眼前的情形这么明显,再狡辩也没什么意思。
没想到李宗接着就双膝跪倒在刘延的马前。
有李宗带领,他身后那上万人也如潮水一般,都纷纷跪在地下。
李宗慨然道:“自黄巾之乱以来,我等深受流匪袭扰之苦,好容易盼到曹司空平定中原匪患,迎天子于许都,我等方才安定下来,日夜感念曹司空之恩德
如今袁绍大兴不义之师,派兵来犯,将军应勠力破敌,守卫疆土才是,为何轻易撤军呐?”
他越说越激动,说到后面已经哽咽了。
“我等皆为奉公守法之大汉子民,将军撤走,我等将命丧暴袁之手,将军如何忍心?
如今我等愿将家中所有存粮取出,充作军粮,只求将军以白马苍生为念,不要撤军。”
刘延感到很为难,作为一城守将,敌军打过来,他却弃城而逃,把满城百姓都丢到敌军屠刀之下,这说出去本就不怎么光彩。
李宗那一番话,更把刘延说的无言以对。
这时候又有一个穿着很是普通的中年百姓开口道:“我等本是荆州人士,正因为听说此地朝廷任用刘平公子屯田,这才举家搬迁至此。
如今我等很想问问那位公子,为何这还没耕种一季,守军便要撤了。”
“正是平公子下令撤军的,”刘延没法反驳,只得嘀咕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