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已落,天幕暗了下来。
更加惊人的黑暗也卷席而来,禹兴扬的眼睛竟然流出了两股黑色的血液,他的双眼呆滞而空洞。
丁蒙知道这是白平海父女的奇毒发挥了作用,禹兴扬不极限运用源能的话,可能还控制得住,一旦加速运转的话血液也在加速流通,现在毒素蔓延到了眼睛上,他的双眼已经失明。
可他的神态还是很镇定,他慢慢把程文的尸体放下,然后又盘腿坐下了。
丁蒙爬了过来,小心的呼唤道:“禹先生,禹先生……”
冷风刮过枯树林,禹兴扬的脸上还是带着那潇洒不羁的表情:“丁蒙,你可知我域外魔国的牧民战歌。”
丁蒙赶紧点头:“我知道,是那首《英雄热血》。”
禹兴扬昂然道:“丁蒙,可否为我奏一曲?”
丁蒙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虽不知道禹兴扬是何用意,但此时他也并未犹豫,从怀中取出那片翠绿剔透的绿骨叶放在了嘴边。
这次吹奏和上次在京都河畔不同,《故乡的原风景》充满了宁静、柔和与哀伤,但这首《英雄热血》却洋溢着坚定、铿锵和豪迈。
曲声一响,禹兴扬也跟着纵情高歌,两种声音远远传开,在大山深处回荡,这个时候刚刚走到凌仙门门亭的龙瑶终于听见了:
英雄,誓流热血,无惧霜雪厚;
豪情义气在世,让名字铭记百世生命洪流;
烈火千载不休,光辉在舍我葬身后;
英雄,但求曾经,璀璨已足够;
呵————
对与错、进与退、生与死,我早已看透;
啊————
若寻好知己,这一生夫复何求?
凭我双手,更改世代的春与秋;
绝情绝爱,傲然踏千山胜败无悔疚……
……
一曲终了,丁蒙放下绿骨叶,这才惊骇的发现禹兴扬的全身被一片白亮的火焰所包围,整个人俨然冥府中的魔灵,他并不知道,这是域外魔国的奇术之一,它以彻底燃烧自己的原点为代价,瞬间提高成倍的战斗力。
“跑————”
白平海忽然挣脱众人的搀扶,用尽全身力气拼死喊出了这个字,然后他就朝禹兴扬扑去。
他见过这奇术,他知道禹兴扬这是存心牺牲自己也要保全丁蒙,他也不顾一切的扑了上去,他也希望牺牲掉自己来保住女儿和弟子们。
很遗憾来不及了,禹兴扬完全就是一个白亮的人形光瞳。
光瞳一闪,白平海的头就高高扬起,喉间“咔咔”作响,英雄小刀已勾中他下巴,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暗金色的刀光再一闪,白平海人头落地,尸体喷着血朝一旁歪倒。
展龙、展艺、程武、白灵吓得肝胆俱裂,哪里有再战的勇气,转身朝河边发足狂奔。
这一幕是丁蒙永远都无法忘记的,他已经看不见光瞳了,他能看见的就是一片白光犹如雨幕般覆过,其中暗金色的英雄小刀就像这雨幕中的金丝那般倾洒,更像夜空中降下的仙灵星雨。
三秒钟之后,四个活生生的人就“咔嚓咔嚓”自动被肢解了,断手断脚漫天乱飞,鲜血形成了一片极为浓密的血雾,凝聚在河边久久不曾散去……
这一战实在是太过惨烈,也太过残忍,然而这个世界一向如此,如果丁蒙落到他们手中,也许下场比这还悲惨。
禹兴扬真身已现,他斜倚在来时河畔那块岩石下,无力的喘息着。
这一瞬间,他苍老了几十岁,头发已白,全身皮肤又灰又暗,整个人正在逐渐的萎缩。
“禹先生!禹先生!”丁蒙飞奔了过来。
禹兴扬已经看不见这个世界了,他忽然笑道:“二十年前,我就是在这片草地上送走瑶瑶的,但是我知道,二十年后我们还会在这里相聚的,瑶瑶,你说是不是?”
丁蒙浑然一惊,上空一道白影从天而降,迅速落到岩石下,龙瑶一下子就扶住了禹兴扬:“兴哥,兴哥,振作点,服我仙门丹药……”
禹兴扬笑了,他没有去接丹药,只是伸出枯萎得如同爪子的右手,轻轻的抚着龙瑶绝美的面额:“我知道你会来的,我这一生就没看错过人。”
龙瑶的眼泪立即夺眶而出,轻轻的握住了他的手。
二十年送她上山,是为了二十年后再和她相聚,二十年后终于见到了她,可这一面竟是最后一面,禹兴扬以后再也见不到她的容颜了。
禹兴扬喃喃的叹道:“聚有何幸,别又何哀,生有何欢,死亦何苦……”
这是英雄小刀上面刻画的诗句,这就是他的一生,很早之前他就有此预感,然而此刻念出来,禹兴扬的神色就说不出的感慨,他颤巍巍的举起了小刀:
“我第一次见到这把刀,我就知道我的命运一定会被它改变,正如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此生一定属于你,我第二次见到这把刀,我就有了一种感觉,不久之后我的生命就快结束,而且一定是结束在这块我们当年相遇的这块草地上,我一定会再见到你的……”
这的确是一种奇妙的预知,所以他这七年来一直在苦苦的找寻大哥、找寻丁文赫、找寻这把英雄小刀,他知道它他们于自己有一种神秘的联系,现在他终于找到了,原来这就是宿命。
不过他还是微笑道:“但是我已满足!”
这话丁蒙和龙瑶都能懂,他深爱过、也被人深爱;他璀璨过、也曾黯淡过;他追寻过、也曾失去过;他还为英雄小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