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奏圣上,老臣还有一问,还需烦请圣上解惑!”
就在朱由检刚要顺势把下一个议题抛出之际,温体仁犹豫片刻后还是起身施礼奏道。
“首辅有言但讲无妨!”
“谢过圣上。
老臣要问的是,官吏致仕退休之年齿设定有无具体详规?
臣以为,在此事上,官员当于吏目杂役应当有所区分为好。尤其众多杂役,是否亦会与吏员享同等之待遇?
不论是京师部寺衙门,抑或是地方各级官府内,吏员数目实是有数,但杂役之数远大于吏员。此般人因只以气力应身,故此,臣以为还是无须使其享退休之策为好。”
温体仁所提的问题是非常实际的。
各级衙门中的吏目书办之类的总数是非常有限的,因为这些人都是读过书的人,而读书人在大明是非常少的,所以温体仁并不反对这些人参照官员享受退休的待遇。
但是,那些数量庞大的杂役是否应该也有退休的说法呢?
这些人都是目不识丁之人,在衙门中从事的都是体力劳动,根本不属于读书人的阶层,所以,温体仁的话中之意就是说,这些人不该享受养老金的待遇。
“首辅所提确是为朕所疏忽了。
朕实是未曾虑及此般人等。
至于官吏有所区分,朕倒是已经考虑到了。
先说官员致仕年齿一事。
自从九品流官至正七品官员,以五十有五为致仕年限。
从七品到从五品为六十岁整。
从五品到从三品为六十五岁。
从三品到正一品为七十岁。
吏员以五十岁为退休年龄。
诸卿以为如何?”
所谓的养老金,不过就是后世的退休金换了一个名堂而已,养老金这种说法主要是为了体现人文关怀罢了。
在这个人活七十古来稀、平均寿命不过四十多岁的时代,以朱由检所制订的标准,不管是致仕还是退休,大多数人没有机会可以十年二十年的从朝廷白拿银钱。
养老金其实更像是一副心理安抚剂,只是在最大程度上表明了朝廷对个体的酬功之意,以此激励正在为朝廷效力的人群。
至于养老金所要花费的银钱数额,朱由检一点都不担心。
只要士绅一体纳粮的政策能彻底推行下去,明年太仓的收入将会是一个爆发性的增长,以后也会在这个数额的基础上平稳运行。
“至于首辅所提之杂役一事,内阁回去商讨个章程后呈上来,朕会据此加以斟酌。
但是,朕要说的是,杂役在诸卿认知之中,虽属身份卑贱之人,但此般人等却是整日直面底层黎庶,其行使之权亦是官府所授,其一言一行更是代表官府之颜面。
故此,诸卿在制订相关策略时要慎重考量,勿因轻视而致朝廷之策难以施行。”
看到众臣对致仕年龄一事都表现出赞同之意,朱由检略一沉吟后,把杂役问题的重要性强调了一番,众臣虽是纷纷点头表示认同,但心里还是有些不以为然。
皇帝的话虽然有些道理,但其实却是考虑的过于细致了。
杂役是需要直接面对黎庶不假,皇帝这是怕他们因为待遇不高,心有怨气之下打着官府的旗号为非作歹、祸害百姓,那样就会败坏了朝廷的名声。
但是,皇帝可能没有想到,这些杂役是被底层的吏目书办牢牢掌控着的。
这些精通各项地方政务的吏员可不是善茬,这些杂役所做的任何事都瞒不过那些成精的吏员,只要朝廷各级官员能镇得住这群吏员,杂役们根本翻不了天。
在薪资再次大幅增长,并且有养老金可拿的情况下,绝大部分吏员自然懂得谁才是自己的衣食父母,做起事来也会区分中间的利害关系,所以说,皇帝的担心根本没有必要。
“启奏圣上,有关士绅一体纳粮之策,臣还有些话要讲。”
看到上述问题告一段落,陈奇瑜起身施礼奏道。
“陈卿有言大可直言!”
“臣由适才圣上所言杂役之事想到了一个问题。
现下江南各级地方官府之中,有相当一部分官员吏目,要么是与当地士绅交好,平日间相互勾连往来,两者之间利益关系已是结为一体,此番松江府窝案便是明证。
而反观那些吏员呢?
要么是许多吏员便是出自于士绅大户,或者干脆自身便是身家丰厚之人,一旦强推此策,结果会如何?”
陈奇瑜把自己心中的疑虑讲出后,众臣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朱由检更是陷入了沉默之中。
陈奇瑜的一番话直指这项策略的要害之处,自己千思万想之下,还是有些想当然了。
千百年来,不管王朝如何更迭交替,但在很多地方,有些等同于世袭的胥吏世家却始终屹立不倒。
不是你是李唐还是赵宋,或者是换成现在的朱明王朝,只要你建立了朝廷,下设了官府,你就得用人来替你干活,主官佐贰你可以委派,但具体办差的你怎么派?
而只要官府用人,那就要用熟悉人情世故的本地人,前面还在给蒙元朝廷效力的胥吏们,马上摇身一变,改换门庭变成了朱明的人。
这些胥吏世家在当地的势力盘根错节,彼此之间及互相依附又相互掣肘,一旦地方主官惹恼了他们,很快你的政令便会出不了署衙大门,就算朝廷再好的政策,也根本无法落实到户下,使得老百姓享受不到朝廷的阳光雨露。
更甚者,这帮人会巧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