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轻呼,在府上管事温元的引领下,温体仁一派从容镇定的样子自一侧的便门来到了前院,院中的一众婢女仆从赶忙口称老爷躬身见礼,温体仁随意点了点头,迈着四平八稳的官步行至马车前,稍微打量一眼之后,便踏着宽矮的锦凳弯腰钻进了车厢里。
温元俯身搬起锦凳,递给王大,后者将锦凳搬到驭手座椅下边一个地方,然后攀上座椅坐了下来。
温元探身往车厢里轻声问了一句,随后双手轻轻合上车门,随口喊了一声:“恭送老爷上值!”
一众仆从婢女再次躬身行礼附和:“恭送老爷上值!”
王大一挥马鞭,口中轻叱一声:”驾!”,温顺的驽马迈开四蹄,不急不缓的拉着马车驶出角门后往右侧一拐,朝着皇宫方向驶去。
听着清脆的马蹄声,靠坐在紫檀木宽大座位上的温体仁感受着冰盆带来的清凉之意,用满意的目光打量着车厢内各种布置和精细的装饰,心里头畅快已极。
他伸手拉开车厢一侧的小窗,看到诸多行人都停下脚步,用带着讶异的表情指点着车厢一侧竖起的、上面写有“温府”的木牌,心中得意之下,外表虽然依旧端庄肃然,其实心里已是乐开了花,若不是怕驾车的王大听到,老温早就放声大笑起来了。
自从上次陪着朱由检亲自眼看新造出来的四轮马车后,老温就琢磨着找机会试探试探皇帝的口风,看看皇帝是打算如何分派这种豪华座驾。但后来听皇帝的意思,这种马车虽然会大规模生产,但主要是用来装载货物后,老温对此事也就兴趣缺缺了。
就在他忙于处置各种事物,早就将这件小事抛之脑后时,皇帝给他来了个意外之喜,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形下,宫里派人将一辆装饰一新的四轮马车送到了他的府上。
在叩谢圣恩后,老温立刻将温侃叫来,吩咐他马上去雇请合适的车夫,三日之内他要乘坐这辆马车上下值。
这可是御赐之物,要是不赶紧的派上用场,皇帝要是知道你迟迟不用,保不准以为你在嫌弃,那可就是在给自己找不自在了。
当然了,这只是老温吩咐儿子时的一面之词,实际上,骚包的老温巴不得立刻就坐着马车满京城里显摆呢。
一想到当自己从车厢里下来时,大小官吏们羡慕已极的表情和眼神,老温的心里就像三伏天吃了冰镇西瓜一样畅快无比。
这辆目前为止在大明独一份的豪华座驾,在一路上行人们惊叹的注视和指指点点下,经过小半个时辰的行程终于抵达午门。
在左掖门值守的大汉将军们满是惊讶的关注下,脸上的神情已经从骄傲变成拘谨害怕的王大停稳马车后赶紧跳下座椅,先是从怀里掏出腰牌躬身递给上前盘问的一名校尉,然后拿下一块短粗的横木支在车轮下,以防止驽马受到意外惊吓后突然启动而导致车子失控,最后才搬出锦凳来到车厢落脚处放好,双手将车厢门打开,冲着车厢里颤声开口道:“老爷,到。。到午门了!”
温体仁起身弯腰钻出车厢,踩着锦凳从车上下来,随手整理了一下衣袍官帽,向四周打量了一眼后,负手迈步不疾不徐地向左掖门行去。
那名负责检视的校尉赶忙将腰牌递还给王大,然后紧走几步笑着上前见礼:“温阁老真是勤于国事啊,一年四季上值都这般早!卑下平日里谈论此事,都是对阁老佩服的紧!”
温体仁停下脚步正色回道:“为人臣者,受君所遣,理当尽忠职守,尽自己所能,为天下黎民谋福祉,此乃理所应当之事。对了,你可是有话要问?”
最后这句才是老温最想说的。他巴不得有人赶紧上来请教一番呢,不然以他的脾气,平日间对这些守卫连眼皮都不翻。
“是是是!卑下受教受教!阁老,卑下敢问一句,您老乘用的马车怎地如此气派?这等马车才配得上您老的身份啊!卑下世居京师,也不算未见过世面之人,可此种样式的马车,卑下可真是头一回见到!
卑下想请教的是,阁老从何处购得此车?能否教卑下知晓?等空闲时卑下也可与他人显摆显摆!嘿嘿!”
此时这边的王大把刚才摆出来的物件都收了回去,随即赶紧跳上座椅,架着马车驶向一旁。
为了方便阁臣和重臣们随时出行,午门东侧不远处有一溜平房,专供大臣们的随员仆从在此歇息等候。
温体仁强忍着想要大笑出声的冲动,依旧是不苟言笑的回道:“呵呵!此物名曰四轮马车,乃将作局首创之物,老夫乘用这架为全大明唯一一架,此为御赐之物,旁人有多少银钱也无处购买!呵呵呵呵!”
老温最终还是没忍住,一张老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后举步向前行去。
那名校尉用满是尊崇的目送首辅进了左掖门之后回到了队列前头,其余的大汉将军们虽然很想知道两人所说的内容,但森严的军纪下,这伙人只能强自忍耐,只等下值后赶紧上来听上官好好分说。
左掖门长长的门洞尽头东侧有一个便门,从此门进去再往前行不远,还是在东侧,就是通往内阁的会极门。
当温体仁穿过会极门走进内阁大院时还不到辰时初,离朱由检新规定的上值时间还早,昨晚值夜的几名中书舍人正在换洗间更衣洗漱,两三名书办则是拿着扫帚畚箕在打扫着地面上的杂物,看到首辅进来之后,几名书办赶忙放下手中器物拱手行礼问好,温体仁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