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哈利脸上惊愕的表情,邓布利多不禁露出了笑容。
“我知道,对你这样年纪轻轻的人来说,这似乎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对尼可和佩雷纳尔来说,死亡实际上就像是经过漫长的一天之后,终于上床休息了。而且,对于头脑十分清醒的人来说,死亡不过是另一场伟大的冒险。
你知道,魔法石其实并不是多么美妙的东西。有了它,不论你想拥有多少财富、获得多长寿命,都可以如愿以偿!这两样东西是人类最想要的——问题是,人类偏偏就喜欢选择对他们最没有好处的东西。”邓布利多慈爱的说。
“就像奇洛,是吗?他本来可以做个优秀的教授,可他为了权利投靠了伏地魔。”哈利低下头乖巧的说:“可是,我还是伤害到了他。”
哈利的内心在冷笑,多么好的借口,毁掉魔法石!只要借着这次事件的契机,对外声称魔法石已毁,不管是如何被毁,那么就再也不会有人去打它的主意了,不是吗?
哈利从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度人间,也从来不惧以最好的善意相信人间。但这次,他半点都不相信尼可勒梅夫妇以及其他依附着这块魔法石的人会舍得放弃这人间的美妙!
“是的,就像奇洛。”邓布利多点点头。
“那么教授,尽管魔法石不在了,伏地魔还会企图用别的办法东山再起的,是吗?我的意思是,他并没有消失,对吗?”哈利乖巧又天真的问着。
“对,哈利,他没有消失。他仍然躲在什么地方,也许正在物色一个愿意让他分享的躯体。他不算是真正地活着,所以也就不可能被杀死。他当时只顾自己溜走,完全不顾奇洛的死活;他对敌人心狠手辣,对自己的追随者也一样冷酷无情。”邓布利多回答道。
“不过,哈利,你也许只是耽搁了他,使他不能马上恢复力量,将来还需要一个人做好充分准备,和他决一死战——但如果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耽搁,他也许就再也无法恢复力量了。”邓布利多柔和的说,他看向哈利的眼神充满了慈爱。
哈利沉默了,果然,不消灭完伏地魔的魂器,他就不会死。
“那么教授,这个和他决一死战的人,是您吗?您是本世纪最厉害的白巫师。除了您,没有人可以打败他吧?”哈利装傻的问。
“或许是我,但更或许是其他人,我已经老了,可未来却掌握在你们年青人的手中。”邓布利多俏皮的回答,他慈爱的摸了摸哈利顶着的一头凌乱的黑发。
“那么奇洛?”哈利转移了话题,他不想再和邓布利多讨论救世主的话题。
“他死了。”邓布利多说。
哈利震惊地看着邓布利多,半响,他说:“我没有杀他。”
“哦,亲爱的哈利,你不用觉得愧疚。你是在自卫,你成功地从一个食死徒手里保护了魔法石。我们都以你为荣,你不用感到不安,没人会责怪你,勇敢的孩子。”
“教授,我没有杀他,所以我不会愧疚。”哈利说,“他是怎么死的?”
“哦,可能是流血过多,你知道,你的神锋无影给了他很大的伤害。”邓布利多眨了眨眼睛。
“难道没有止血咒吗,而且,那个咒语是斯内普教授发明的,他会使用反咒。”哈利说。
“当时你的咒语施放的太厉害了,止血咒根本不管用。而且,斯内普送你来这里了,所以错过了施反咒的时间。”逻辑完美,听起来无懈可击。
哈利闭上眼睛,神锋无影不是阿瓦达索命,中咒后立即治疗是可以保住性命的,这是想让自己年轻的双手染上鲜血吗?
哈利内心冷笑,杀死一个人,会陷入怎样一种痛苦和愧疚之中,走出后又会变得怎样的冷血无情?
在麻瓜界,不管你杀了谁,你都是有罪的少年犯。
可邓布利多,却向自己灌输杀死食死徒不用负疚的理念,更主要的是,这背后还隐藏着杀人无罪的价值观,即使那是所谓的坏人。
接受了这种价值观的小孩子,将来对待生命的态度,该会多么淡泊和冷漠。
他是想把自己培养成只知道黑与白的刚正却愚蠢的是非观么?到时候自己只会知道所谓的善与恶,却看不到在善恶中间徘徊挣扎的——那真正的人性。
在这样的理念教育下成长起来的,会是一个合格的“救世主”,或者说,更像是一把名为正义的刀。
即使这把刀名为正义,也掩盖不了是凶器的事实。
而凶器,是注定要被抛出去成就大义的。
除非,凶器突然拥有了情感,理解了人性,不再只知道善恶黑白。那么持有凶器的人,即便是出于名声和荣耀的考量,也无法随便的安排给凶器牺牲的结局。
因为,被复杂的情感和人性侵蚀浸染过的刀,不再叫凶器,而叫软弱。
而软弱,是人类的代名词。
被架上神坛的救世主,只有变成了同样软弱的人类。坛下跪拜的人们才会呵护他、怜爱他、珍惜他。
神爱人类,但是人不爱神。
人只会期待神明怜爱自己,人只会祷告神明聆听自己,人还会怨恨神明没有实现自己的祈求。
没人去怜爱和聆听神明。
神和人从来都不是平等的。
可是,从神坛坠入凡间的历练,从凶器变为人类的进化,从只知道是非黑白转为了解人性的复杂多变。
一般的年轻人真的熬得过这个痛苦的涅槃过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