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阳范阳,这里地靠大都,本该是皇权最为集中的地方,可范阳卢氏却是硬生生在蒙古皇帝的眼皮子底下生存了下来,且开辟出这一片属于范阳卢氏的地盘。
自范阳始,辽阳以北全是属于范阳卢氏的势力范围。元朝历代皇帝哪里不想拔掉这么一颗嵌在眼皮子底下的钉子,但卢氏在中原的门阀世家中都属于实力顶尖的。蒙古人入主中原以来,更是以最快的速度适应了过来。发展到现在,范阳卢氏门生满天下,中书省、尚书省内都有核心官员是出自范阳卢氏或者是由卢氏扶持才能坐上如今高位,就连当朝左丞相牧仁格达坦也是心向卢氏。元朝初年首都并不在大都,后来由于种种原因迁都燕京。卢氏势大,可能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最近的范阳确实很是热闹,卢老太爷九十大寿的消息早早的就传遍了中原大地,只要是稍微有些权势的人都想要往范阳寄上一份贺礼。
卢老太爷的寿宴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入席的,同为门阀世家的吴兴沈氏与陇西李氏等自然是收到了请柬的,朝廷上的官员,能够收到寿宴请柬的最低也得是行省丞相级别的人物。但范阳卢氏为了卢老太爷这次大寿下了大手笔,除了寿宴上要控制出入人员,不持请柬者免入。另外,在卢老太爷寿诞期间,除范阳本地百姓之外,同样严格控制人员出入。也就是说,寿诞期间没有范阳卢氏的请柬,你连范阳的大门都进不了。
当然,请柬也是分了三六九等的。能够在老太爷寿诞当天入席寿宴的,一律手持金贴。其余能进范阳内城的,手持银贴。想入外城者,也得手持铜贴。对外言,如此做法只是为了保证老太爷寿诞期间范阳城内的安全,以免有心怀不轨者混进来扰乱寿宴。
银贴与铜贴发放的标准就没那么严格了,州府一级官员一般能够拿到银贴,而铜贴,则需要用钱买来,所以持铜贴者大多都是手中有钱却无权的商人。
一时间,范阳城门前成为了各色人等攀比的地方,好似一张金银铜贴便能将人分出个三六九等来。距离寿宴还有不少时间,已经有不少人陆陆续续的拿着请柬来到了范阳。不是因为他们有多尊敬卢老太爷,更多是因为现在能进范阳城已经成为了一种荣耀,一种实力的象征。铜贴者见到银贴者时点头哈腰,让开道路。银贴者见到铜贴者时神色倨傲,仿佛天生高人一等。而持相同请柬者相见时又如同多年未见的好友一般,分明初次见面,却三五成群,相谈甚欢,奉若知己。不为别的,只因为他们手中的请柬颜色相同。
收到金贴者大多自持身份,又或是路途遥远,至今还无一人到达范阳。而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的是,范阳卢氏发出去的请柬中,除了金银铜三色之外还有着另外一种颜色黑色。黑色请柬只发往一处,那就是已经被起义军占领大半的,江北行省。
“朋友,请问你手中的是什么贴啊?”
范阳城门外,自四面八方络绎不绝到来的宾客在范阳城府军的维持下井然有序的排着队等待进城。一个穿着暗红色华贵绸袍的男子,不断摇晃着手中银贴,倨傲望着在他身前排队的高大男人。
银贴男子今日刚到范阳,他本是辽阳行省中一州州尹,得知竟然接到了范阳卢氏的银贴后高兴地一晚上睡不着觉。在赶往范阳的路上,他也遇见过很多与他相同目的的赶路者,只是大多手持铜贴。甚至于其中一位铜贴持有者是他临州的州尹,一向与他互相看不对眼,没想到这次竟然没有收到范阳卢氏发来的银贴,心有不甘便去买了张铜贴。看着死对头手中的铜贴,再看看自己手中的银贴,这让他找到了前所未有的优越感。
“没什么,都是请帖嘛。”身前的男子敷衍答道。
银贴男子睨着身前的男子,心中不屑,嘴上却毫无诚意的笑着,“想必兄弟手里拿着的是花重金买来的铜贴吧。”
说着,端起手中紧握着的银贴挡在额前,仰起头眯着眼睛看太阳,“哎呀,今天的太阳真大啊。”
太阳确实是大,他手中的银贴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耀目银光。
高大男子淡淡一笑,“兄台能够手持银贴,想必也是哪处的高官吧。”
“这人见到我手上的银贴竟然毫无羡慕恭敬之色。”银贴男子如此想到,脸上却不动声色,装作淡然道:“在卢老太爷寿诞之际来到范阳,哪里敢称什么高官。在下辽阳行省,宜丰州尹范进。”
范进拱手问:“不知兄台在何处高就?”
那高大男子哈哈笑着摇头,“原来是州尹大人,在下并无官职在身,一介百姓而已。”
范进听后撇了撇嘴,此时来到范阳没有官职在身的人,十有**只是有几个闲钱的商人而已。他可是手持银贴的堂堂州尹,屈尊主动和一介商人交谈,此人还毫无恭敬之意。范进忽然没有兴趣再和此人交谈,不屑的笑了笑,偏过头去用手中银贴扇了扇风,嘴里嘟囔,“热,真是热。”
高大男子见范进如此作态,摇头轻笑,也不再说话。此时,一旁走来一个身形苗条,面容姣好的女子,身形摇曳间妩媚却又不失英气,真真一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范进眼前一亮,高举起手中银贴本想主动搭讪,不想那女子竟无视于他,径直走向身前那高大男子,脸上布满了亲昵的笑容。
范进握着银贴的手一时无处安放,恼火的重重挥了挥手,心里想,“这小子,一介商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