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吗?”
纪宜的脸上满是忧心,他对着习齐的额发伸出手,抚慰似地拨了一下,把手停在他耳边。那动作令习齐想起了肖桓,“你看起来很累的样子,今天都没有演员的进度。如果不舒服的话,要不要先回我宿舍休息?啊,如果你不介意小鱼在旁边敲敲打打的话。”
习齐摇了摇头,他不想让剧组里任何人知道,他和罐子住在一起的事情,当然也不会说自己被赶出来的事情。见习齐没有答话,纪宜自失地一笑,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小鱼他,现在很难过呢。”
他淡淡地说。习齐注意到,纪宜只有在提到那位同居人时,语气才没有贯有的温柔,而是某种更为复杂、翻搅的情绪,“嗯……因为兰姊……”习齐含糊地说。
“是啊,小鱼他……平常很少和什么人接触。家人也好、朋友也好,和他……同住这么久,他从来没有向我介绍过他的家人,也不曾见他有什么我以外的朋友。对他来讲,世界是另一个风貌,我们这些活生生的人,在他眼里,说不定就像一堆零件组装起来的艺术品而已,”纪宜似乎苦笑了一下:“有时候我还会怀疑,他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作一个活人看待。”
习齐从纪宜的话里,听出些微的醋意。他又继续说,
“他姊姊死了之后……他忽然冒雨跑到音乐学院那里,把介兰丢掉的乐谱,那些被大雨打湿、已经什么都读不到的乐谱,全都捡了回来。他就这样连伞也不撑,整日整夜地搜集那些乐谱,把破掉的碎片重新凑好,还带回来用吹风机吹干、晒起来,我怎么阻止他、叫他至少休息一下也没用,”
纪宜又露出苦涩的表情,带点自嘲:“我经常想,要是我可以看见和他一样的世界、知道他心里执着的是什么,那该有多好。”
习齐沉默着,他想起了tim。
im也曾经这么想过、这么迷惘过吗?ivy向他说的,世界是由蘑菇组织起来这种事,tim究竟相信多少?又能体会多少?
还是自始至终,只是ivy天真的一厢情愿呢?
习齐向纪宜问起罐子。他张望了一下,皱起了眉头,“罐子吗?刚刚在外头还有看到他。他最近常待在山坡那一带,我上次有看到他,好像在烧什么东西的样子。”
纪宜说着,又看了一眼习齐,
“习齐,你和罐子……”但习齐没有等他问完,忽然从座椅上跳了起来,一下冲到了排练室门口,打开门跑了出去。
他冲到了活动中心的后头,那里是中庭下的山坡凹地,平常很少有人来,下了雨就泥泞一片,有时候活动中心的人会往下面丢垃圾,因此学校总是得定期请人来清。
他在那里看到了那个男人,看见他始终孤傲的背影。
他慢慢地走了过去,才发现罐子的身边,升起了一堆小火,装在道具用的铁桶子里里,静静地燃烧着。
天空还飘着小雨,火焰很不稳定,彷佛和自然顽抗般摇曳着、挣扎着。而罐子身边放了个大袋子,里面装满了各类的纸、衣物之类的东西,罐子正安静地把那些东西往里面丢,空气里都是烟雾闷人的气味。
习齐认出其中一件外衣,那是他穿过的,属于knob的衣服。
“学长……”
他从背后走近,罐子没有回过头来,只是机械式地把那些文件遁入大火里。习齐看见上头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有动作、有注记,看起来就像是哪出戏的剧本。从笔迹看来,那不是罐子的东西,多半是knob曾经处理过的剧本:“罐子学长……!”他又叫了一声,罐子仍然没有反应:“辛维……”
罐子的背微微起伏了一下,但还是没有回头。好像下定决心不再理会习齐,他顿了一下,又捻起一页剧本,任大火吞噬上头的字句。习齐咬了咬唇,语气转瞬变了:“为什么,tim?”他看着罐子的背影:
“为什么要用火烧了他们?这些红色的蘑菇,一用火烧,就全都不见了。我看见他们在大火里惨叫、翻滚、流着眼泪尖声叫着,求我们不要遗忘他,求世人不要遗忘他。为什么,tim,为什么他们这么痛苦?”
罐子停住了烧剧本的动作。那是tim第一次放火烧尸体时,ivy问他的话,习齐知道罐子抗拒不了剧本,抗拒不了舞台。
“不,痛苦的不是他们,而是我们。”他直起身来,深吸了口气。
“我们?”
“因为我们忘怀不了他们,无法真正丢弃他们,所以我们必须用火。看着他们在火中消融、毁灭,才能消除我们心中对他们的思念,唯有把一切烧个精光,我们才能欺骗自己他们从来不曾存在过。这和城市的人对待异端的做法,是一样的,ivy,”
罐子终于转过了头,习齐发现他的眼睛一样有黑眼圈,好像整晚没睡那样:“他们用律法和道德定我们的罪,让市民的言语对我们扔石子,那还不足够,他们用大火烧尽我们、折磨我们, 因为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