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相引荐之后,周行便指挥着将军府下仆重置了茶点。
他引着众人坐下,大方的像是在自己家中待客一般。
在秦恒与他们互相熟悉之后, 刘拂便拍了拍徐思年, 借着就别重逢甚是想念的理由, 将人拉到一边密谈。
见秦恒一脸好奇的望过去,谢显展开扇子,挡住了他的视线:“嘘……”
仍在座的周行与方奇然对视一眼, 皆露出庆幸又惋惜的表情。
秦恒奇道:“这是怎得了?”
谢显凑近许多, 悄声道:“秦兄与我们相识的晚, 有些事不知晓。阿拂她啊,可不是什么时候都一派和气。”
在心中描画了一下少年张牙舞爪的模样, 秦恒摇了摇头,很是好奇。
谢显砸了砸嘴, 慢慢向秦恒讲起他们秋闱前的艰苦生活:“只恨那舞弊泄题的官员,秦兄你不晓得哦, 在重开乡试前, 我们五人险些褪了层皮!”
忆起那段日子, 谢显激动之下连官话都说不圆乎。
话未具带上南地的口音, 再配上他如临其境般紧张的神情,惹得秦恒失笑。
见方奇然与周行似笑非笑望着自己,谢显摸了摸鼻子,改口道:“不过阿拂对我还是宽待许多的……周兄更可怜些。”
他像想起什么般, 突然拍了拍秦恒的肩头:“秦兄可要参加三年后的会试?不若与我们一同念书?有名师益友相伴,加上阿拂的督促,金榜题名想来指日可待!”
周行打断道:“阿拂入不得国子监。”
一介布衣的刘拂入不得国子监,大延的皇太孙秦恒也入不得国子监。
“也对……”谢显高昂的兴致瞬间被戳破,“虽有咱们五六人一同读书,但想想也觉得无趣。”
秦恒沉吟许久,突然插话道:“其实京中书院颇多,虽以国子监为尊,但论起教学相长的能力,实属一般。”
皇太孙的视线滑过众人,最后定在远处刘拂的背影上。
“我曾听……咳,听家中远亲说过,京城郊外西北处的山上,有一所晋江书院,是当世大儒卢先生所办,学风极盛氛围极佳,说不定要比国子监更适合咱们。”
在方奇然低头思索、谢显眼前一亮时,周行已被太孙话中的“咱们”惊得眼皮直跳。
他万没想到,在有意引着谢显拿阿拂的严苛恫吓过太孙后,对方竟然兴趣更浓了。
早知如此,当日在不知太孙身份时,就不该一意鼓吹阿拂。
请神容易送神难,古人诚不欺他。
周行轻叹口气:“秦兄,附学一事,还是得先问过家中长辈才是。”
他话音刚落,就被方奇然揽住肩头。
“阿行,你家中长辈的意思,还是不要听了。”方奇然认真道,“秦兄所说之处,我确实也有耳闻,想来云浮也无意于困守宅中与人做西席。”
月色下,秦恒眸光越发明亮。
周行看在眼中,几乎气结。他拍开方奇然的手,沉声道:“便是你我都能自己做主,还要看谢兄与秦兄如何。”
谢显毫不犹豫的笑道:“我也可以的,松风兄亦然。”
感受到周行意有所指,正在迟疑的秦恒望了眼谢显,点头道:“祖父开明,想来是会同意的。”
谢显欢喜非常,捧了杯酒给他。
“谢兄!且慢!”
周行猛地坐起,刚开口阻拦,秦恒已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望着呛咳到满脸通红的皇太孙,想起他方才信誓旦旦要一同读书的话,周行只觉得一把利刃架在了脖子上。
谢显奇道:“周兄,可是有什么事么?”
周行无力的摇了摇头:“我方才是想说秦兄酒力平平,这酒略烈了些。”
嗅了嗅杯中果酒的味道,谢显疑惑道:“这酒才叫平平。”
方奇然也揶揄道:“阿行,你自己一杯就倒,不要把别人看的与你一般。”
在小梨子的拍抚下,秦恒的已缓过气来,他扶了扶额角,站起身来。
“各位稍坐,我出去透透气。”
本就坐在院中,把酒临风的众人有志一同地抬头看了看月亮。
秦恒的眼睛极亮,步伐极稳,几乎看不出他已醉了。
看着秦恒背影远去,周行才回头与方奇然对视:“你知道他是谁么?”
方奇然先是挑眉,在发现周行脸上没有丝毫玩笑的意味后,眉头渐渐锁了起来。
他与周行自幼在京中长大,与一旁仍乐颠颠品酒吃点心的谢显不同,是背惯了京中百官谱系,以免哪日惹到了不好善了的人。
他们对京中同龄的官宦之子称不上全都熟悉,可大体有哪些人,父母祖父母外祖父母各是谁,也都有些底子。
方奇然在记忆中搜刮了一遍,也未想到有哪位秦大人家的公子或孙儿,是与这位秦纵秦公子相仿的。
且朝中秦姓官员均在正三品之下,非经世的富贵,绝养不出秦公子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