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对你身体有什么伤害,你就说签不签!”狸花猫不知为何忽然变得羞恼起来,粗声粗气地威胁路易,“你不签我就不管那个竹简书灵!”
路易冷静道:“让我想一想,你先说清楚,我和你签订契约,我要做些什么?”
狸花猫冷哼,一个卷轴凭空出现,落到竹简上。它前爪按着卷轴,掷地有声地说:“记录所有你看到的非人类生物,将它们写在这张卷轴上!”
路易表情顿时复杂起来:“光是非人类的物种,那可就太多了。”
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随处可见非人类物种。
狸花猫:“你知道我说的非人类指的是什么,不用再跟我偷换概念。”他这两天可在人间恶补不少知识。
“妖,灵,鬼,仙,”狸花猫踱步到路易面前,冷冽的兽瞳与他对视,“还有你这种有着人类外表,却并非人类的存在,既非灵,又非妖,我到现在还是搞不清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路易叹口气:“我是吸血鬼与人类的混血。”
“吸血鬼?”狸花猫耳朵微微一动。
路易盘腿坐下,一面收拾竹简,一面问:“什么又算作灵?”他指了指手中的竹简,“你说竹简孕育而生的乃书灵,为何不是书妖?”
“灵天生天长,地生地养,生死无常,自生自灭。”狸花猫道,“山间、江河、旷野间生智或有殊处之物,凡此种种,皆是灵。”
“那与妖有何区别?”
“妖应运而生,化作人形,皆有恩怨要了,或有因果要算,不能与灵混为一谈。”
路易更觉奇怪:“妖化作人形有恩怨因果”
狸花猫:“自化为人形,妖便身负天命,坚守其则,直到魂消魄散,概莫能外,就连我在尘世间行走都要受束缚,更何况妖。”
路易:“按你的分类方式,我又不是妖,又不是人,更不是鬼和仙,那我算什么?勉强能和灵沾边,但我又是我的妈妈怀胎十月生下来的。”
狸花猫振振有词:“所以我需要你帮我记录非人类,红尘万千变幻多端,我已数千年不曾在凡间走过,当然会有所疏漏。”
按生物思维来理解一下大概就是妖灵的物种进化论,这只狸花猫太久没有出来晃过,不知道以前的灵或者妖已经花费漫长的时间衍生成不同的物种。它找上门来就是希望路易帮它更新一下数据库。
低头看一眼卷轴,路易心道:“那这卷轴相当于教科书,我的任务就是把这空白的教科书填满。”
“坦诚布公地讲,我还是没法相信你,”路易诚恳地说,他直视着狸花猫瑰丽的兽瞳,显示自己的真诚,“我没法坦然地与一个陌生人……或者说是陌生猫签订一个不知深浅与危险性的契约。”
狸花猫不耐烦地拍拍爪子:“我要是想要你的性命或者灵魂,就一爪子的事情。”
路易哭笑不得:“好吧。”
狸花猫:“那就是签?”
路易把收拾好的竹简搁置一旁,点头应是:“签。”
狸花猫后退几步,沉声道:“那你闭上眼睛,发生任何事,都不要把眼睛睁开。”
路易没有异议,顺从地闭上眼。
在路易阖上眼睛那一刻,狸花猫身上泛起阵阵绚烂的光,它身上的毛发无风自动,整只猫弓起背,露出尖锐的爪子。白光将它的身体密密实实地包裹起来,逐渐拉扯变大,几息后,白光散去,化作星星点点的光尘,散落在空气中。
站在原地的只有威风凛凛的吊睛白虎。
白虎周身再次扭曲变化,本已消失的光尘又出现在图书馆中,白虎的兽瞳深沉而瑰丽,狂风乍起,裹挟着白虎的躯体,疯狂地向四周吹去。
路易只觉得浑身如坠冰窖,狂风如刀,几乎要割裂他的皮肤,可他仍然坚持着紧闭双眼。
风穿过书架间的缝隙,吹得书页沙沙作响。
待狂风散去,灰尘落下,白虎已变成一个峨冠博带的俊美男人。男人长眉入鬓,眸如寒星,眉眼如雕刻一般深邃,脸部的曲线挺拔而利落,有股“皎如玉树临风前”的贵气,不似凡间人。
他伸出手,一掌拍向路易的心口,以手成爪,剜开路易的心脏。心脏上的剧痛猛地袭来,疼得路易额头冷汗直冒,男人缓缓收回手,手掌一翻,掌心躺着一枚红宝石般的血滴。
男人面色不改,反手掏向自己的胸口,依葫芦画瓢,也取出一枚血滴。
他将两枚血滴放在掌心,闭上眼睛,掐诀默念。男人口中的语言晦涩深奥,带着凛然的神圣,他整个人如隔云端,叫人不敢逼视。
随着他口中的词句,两枚泾渭分明的血滴慢慢靠近,并且逐渐融合。
待两枚血滴彻底融为一体、不分彼此,男人睁开双眼,食指中指并拢,在胸前一划,血滴倏地分开。他低喝一声,将大部分心头血打向路易的胸口,剩下的则放回自己的身体里。
对路易来说,这短短的一段时间极为难熬,在剧痛过后他的身体忽然变得虚弱,整个人昏昏欲睡,任何一点微风拂过他的皮肤,都让他像是被小刀割伤一样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