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长风这才拿起地上的瓶子,然后撕开右臂的衣服,自己给自己上了药。
这一系列动作做完,他抬头看了君羽墨一眼,发现他虽然不喜欢他这么做,却始终没有逃走。而是站在一旁,带着几分担心,一直朝这边望过来。
温长风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这性子还真是……得好好利用才行。
他这么胆小,别人一进半步,他就缩半步,不好好示弱他就不会过来。
“阿墨,我受伤了,实在起不来……”
君羽墨有些诧异,数了数这应该是温长风第一次对他示弱。
想起他刚刚渡魂,又受了伤。君羽墨目光复杂,还是走过去把他扶了起来。
“先生现在很难受吗?”
温长风刚刚的示弱不是作假,现在碰触到温暖的热源,忽然安心下来:“我们赶紧离开吧。”
“好。”
他一直扶着他,顺着记忆走向通往纸坊的路上。天空无星无月,明天或许是个雨天也不一定。温长风刚刚涂了药粉,身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这也让君羽墨的担心少了一些。
两人终于来到了纸坊,君羽墨推开了大门,扶着温长风进去坐了下来。
他点燃了这里的灯,当世界重新变得明亮,君羽墨看清了温长风现在的样子。
是殷如初的脸,还只有十五岁的模样。但混杂了温长风的气质,一看就知道不是他。君羽墨连忙收回眼神,心中忽然有些复杂。
他已经决定了,温长风所有的一切他都会接受。
“去吧,记得在殷大娘面前记得别叫我先生。”
君羽墨点了点头,慢慢的走进了那个房间。
而这一边。
殷大娘生着病,不太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殷如初已经有一天一夜没有回来了。她也忍不住担心的挣扎着起身,想要去温府看看他。
没想到刚刚走出来,便迎面和君羽墨撞了个着。
君羽墨陡然看到她,才发觉她的气色更加不好了。
“大娘,你最近有好好吃药吗?”
此时他倒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殷大娘,毕竟殷如初已经被长琴渡魂……他十分愧疚。
殷大娘突然看到君羽墨,忍不住露出喜悦,但朝着他身后看了看,又忍不住担心:“如初呢?我让那孩子去叫你过来……但都这么久了。”
君羽墨僵硬的挡住她的视线:“我让如初去给您煎药了。”
殷大娘才放下心:“原来是这样。”
君羽墨扶着她走回房间,才发现殷大娘身上十分冰冷,就像……死人的温度一样:“大娘,你最近有好好吃药吗?”
殷大娘的笑容忽然变得难看,她忽然岔开话题,问君羽墨:“你说……你今年十四岁对不对?”
君羽墨点了点头。
而她的眼中泛起泪花:“的确……如果真的有轮回的话,的确……”
君羽墨看着她这样,脸色忽然有些白。
殷大娘牵起君羽墨的手:“阿墨,是你回来了对不对?”
君羽墨想要去唤她,可她的意识好像有些不清楚了,一直在念着阿墨。
不如……就骗骗她,为她造一个美好的梦。
君羽墨握紧了那只手:“阿娘,我回来了。”
殷大娘脸上终于露出释然的笑容,眼里含着泪:“阿墨,是阿娘错了……阿娘不该让那个人误会你。否则你们现在一定也好好的……”
而殷大娘的手缓缓的滑落,像是做了一个甜美的梦。
梦里她的儿子回来了,她的阿墨乖乖的叫她娘亲。
她做了一些杏仁酥,阿墨吃了一口,对她笑得很灿烂。
君羽墨却沉痛得说不出话,身体也颤抖了起来。外面窗户没有关上,让屋内昏暗的烛火摇晃。君羽墨站了起来,把四周的灯全部都点燃,他才发现这个屋子里不像是老妇的房间。
房间被屏风分割成了两个样式,这一边看着清苦,而那一边却涂满了红纸,就像是新婚的房间,四周挂满了红色的灯笼,堂上还有一个大大的囍字。
而囍字的下面,写着殷子墨的排位,他讲眼神移到旁边,和那个排位共立的,还有一个排位。
——程冬悠。
那人是谁,已经不言而喻。
他大约就是故事里另外一个主角,长琴十五年前的渡魂对象。
君羽墨低下头,手抚摸过那两个排位,忽然狠狠的颤抖了起来。
他知道世人把这个称作什么——
是冥婚。
原来她早在十五年前,就承认了两个人的关系,把这个屋子扮成新房的模样,是想殷子墨魂兮归来的时候,能看一看吗?
他的眼泪忽然忍不住低落下来,滴到牌位上的香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