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里、就在当下,只要我们退缩一步,潘涂沟就保不住了!”他大声疾呼,“我只要你们顶住怪物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就好!然后,我吴陵向各位起誓,定有法子让它们灰飞烟灭!”
“然后,我们的家人、我们的潘涂沟、我们的桃源,就再也不必遭受这些怪物的肆虐和荼毒!”他再度强调,“半个时辰!”
话音袅袅,回荡城头。
乡民们定了定神,有些虽然还是满脸苍白,但都转过身去面对墙头,握紧了手中武器。
是啊,这些东西只吃人不议和,也不受降。战是死,不战就是等死!
他们退无可退,唯有死战耳。
死战,还能有一线生机。
墙头又恢复了凝重和忙碌。
千岁对燕三郎道:“这人还有两把刷子,知道怎样稳定人心、鼓舞士气。”
少年随口道:“久居上位矣。”至此已不难辨认他的真实身份。
这时白苓从人群中奔出,溜到燕三郎身边。
瞧见对面流水般压上来的饿鬼,小姑娘的脸色也不太好看。过去这几天波折不断,她都没睡过一晚上好觉,人就有些憔悴:“听说你把巨鹰打下来啦?”
“嗯。”
她咬着红唇:“我们能赢吗?”
“不能。”
这两个字,成功地让小姑娘的脸色发白。好在他很快道:“我们只需要坚持到吴城主祭出奔雷瓶。如果这东西真像汪铭直说的那么好用。”
这话说完,饿鬼众也奔近城下。
十丈……
五丈……
三丈……
看着这些噩梦里才会出现的东西在视野中放大,白苓和其他人一样,悄悄咽下了口水。
而后,饿鬼大军的前锋部队首先趟进了护城河。
夏末,河宽水深。这条天然的护城河此时最深处能达两丈,每年夏天都淹死过人。
饿鬼冲入河中就直接沉下,也不见浮起。
燕三郎和吴城主等人明白,此因饿鬼的身躯都由泥塑,不易浮于水,也不必呼吸,干脆就要直接趟过河底!
并且由于其天赋可以固形,泥躯入水也未必就会被打散。
吴城主据护城河为天险,当然不会坐视不管。见饿鬼众下水,心腹赶紧请示:“大人?”
吴城主格外冷静:“再等等。”
再等等的后果,就是几头饿鬼从水里钻出来,爬上了岸。
见到前期试探的同伴出水,后头的饿鬼众主力更是前仆后继,下饺子一样跳进河中。
吴城主这才挥了挥手:“放水。”
身边亲兵立刻朝天放出一枚令箭,锐响伴随着烟火炸开,在夜空中很是夺目。
众人静心等待。
此时打前锋的饿鬼已经奔到城下,手足并用开始攀墙。
它们的速度快得惊人,也不惧城头射下来的流矢——这便是非血肉之躯的优势。
众人看得心头打突。
常规的守城手段,有许多就不适用了,比如浇沸水、比如从墙头倒灌金汁,这些法子都奈何不了泥塑之身。
也就是几十息功夫,饿鬼就爬上墙头,在本能指引下扑向人群。
老实说,这怪物扑上前的模样张牙舞爪,十分可怖。但好在敌寡我众,周围都是自己人,乡兵们硬着头皮一拥而上,居然将这几头怪物齐齐按倒在地,一阵刀枪伺候。
“斩首!”左迁吼出指示,“一定要剁下脑袋!”
有乡兵遵从他的指示,一刀剁下了怪物的脑袋。饿鬼身首异处,虽然还在蠕蠕而动,但再也不能凭借爪牙伤人。
这过程中,只有一个乡兵受了伤。
好像也不是太难对付嘛,众人心头大定,脸上惧色大减。
燕三郎冷眼旁观,知道冲在最前面的饿鬼多半都是送死的炮灰,战力偏弱,强者还没过河呢。
不过,能稍稍提振士气也是好的。
此时忽有异响从护城河上游传来。也就是几息之后,大水沿着河道奔腾而至!
那水浪比河面还要高出一丈有余,强劲的力道击打河床,把沉底行走的饿鬼都冲得七零八落!
力量不足的,当即就被劲流卷走,直接冲去了下游!
城墙上的乡民顿时欢呼起来。
这种不知疼痛、不知疲倦的对手谁也不想面对,少一个是一个啊。
饿鬼众大军渡河未济就被打散的话,流入下游的饿鬼就算能爬岸奔回来,也不成队形、不成规模了,不能对现有城墙造成强大冲击。
白天得燕三郎报讯,吴城主就命人拦起上游,蓄水待发。他从前也曾利用护城河这样坑过对手,并且河水的确需要调控,否则既造福乡里,又为祸百姓,很容易倒灌入潘涂城。因此上游早就筑起一个小水坝,平时都是放水状态,今日临时拦水贮备。
只是这条河的泄水口和水坝恰好藏在林中,没被天上的飞鹰识破,才能一举打出奇效。
下水的同伴大半都被冲走,岸上传来唿哨声,饿鬼立刻停下脚步,等着短暂的洪峰过去。这毕竟不是一条大河,径流量本就有限,就算人为制造洪水,也注定不能持久。
此外有几只饿鬼离开队伍,奔往上游,显然是受命破坏河坝去了。
趁此期间,潘涂沟放出人马,将率先过河的几十只饿鬼都清理干净。没有大队人马支援,这些怪物虽然凶悍,却也着实可以被消灭。
燕三郎立在城头观局,总觉被人盯紧。他低头在饿鬼群中逡巡,很快就和海神使看了个对眼。
双方眼里